城北集市属于比较晚的那种,卯时起巳时收,林又嫃赶到的时候离他们收摊还剩半个时辰，有些卖得好的已经收拾回家去了。

    “看吧，都冷清了,早知道你想来逛我们应该早点出门的。”周雨薇摇着扇子，装模作样的走起八字步。

    “没事,我又不买什么东西，看看就行了。”林又嫃一会看看右边，一会看看左边,无所谓道。

    这个集市应该有专人负责的，这是林又嫃看到集市的第一感觉。左边全是些首饰、胭脂、手艺品和衣裳,右边则都是些新鲜蔬菜、肉食或者糕点,还有几家早点铺子，一个摊位几张桌子摆着。分类明确，想买什么都可以直接找到，而且，得到好处的还不知逛集市的人。

    “其他集市也是这样的吗？”林又嫃想了想，还是问了周雨薇。

    “怎样？”周雨薇不明所以。

    “一边卖用的，一边卖吃的……”林又嫃指了指。

    “诶，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周雨薇摸着下巴，故作深沉的点点头。

    “其他集市也是这般的？”林又嫃看周雨薇那神态，便知道了答案，“集市是谁组建的？”

    “我不知道。”周雨薇老实的承认了自己不是上京通，“有听说过一些大财主专门用这个收取一定的费用，但到底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应该是有人弄的，这个城北集市的幕后人不简单。”林又嫃断言道，“好了，看完了，我们是回去还是找家馆子坐坐？”

    “都出来了，做什么还回去呢。”周雨薇斜了林又嫃一眼。

    “你刚才那个神态太过女气了。”林又嫃率先往前开路。

    “……”周雨薇身形一顿。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集市街头走到街尾，然后又折回了街头爬上了马车。

    “唉，还是去凝香楼吧……”周雨薇耷拉着脑袋，“城北这地方怎么就没有一家文雅一点的馆子呢……”朕不想放弃治疗

    “我看倒是挺文雅的，只是你大小姐没有去过这些地方吧？”林又嫃不以为然，有几家馆子还是不错的，只是人多了些又没有包间，周大小姐不习惯。

    “还是凝香楼好。”周雨薇嘴硬，“听说凝香楼对面开了一家新楼，不知道买什么，等下瞧瞧新鲜去。”

    “今天开张吗？”林又嫃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周雨薇转开了脸。

    两刻钟的马车晃悠，两人终于在凝香楼的大门前下了车。周雨薇也不等小二问就直接说要二楼的听风阁，那是周大小姐最喜欢的一间，而且正好可以看见对街，清净又热闹。

    “小二，对面是家什么铺子？”趁着小二上茶的功夫，周雨薇就打听起来。

    “买衣裳的，昨天刚开的张，许多夫人小姐都进去买了一些样式好看的，听说里面还专有公子哥的衣裳、小孩的衣裳。吃饱后，公子您可以带着您朋友过去瞧瞧……”小二机灵的边做着手头的事边说着舒心的话。

    “朋友？你怎么不是她是我夫人呀？”周雨薇故意板起了脸。

    “诶哟公子诶，瞧小的眼神，是夫人、是夫人！”小二立刻谄媚了起来，“不知夫人爱吃什么口味的，小的这就给您叫下去！”

    林又嫃看了周雨薇一眼：“我爱吃辣，你来三菜一汤。”

    周雨薇苦了脸：“夫人……”

    “辣子鸡丁一定要上。”林又嫃加了一句，“越辣越好。快去吧。”

    “好咧，您稍等！”小二很识相的跑得特快，边跑边腹诽，什么夫人，一看就是八字没一撇的……

    “林又嫃，你什么意思！”小二一走，周雨薇就撒泼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吃辣的！”每次吃完辣的她回去以后准会肚子疼。

    “我还知道你特别爱吃油炒过的鸡肉。”林又嫃抿了口茶，“那你做什么要让小二误以为我是你媳妇呢？”摄政王冷妃之凤...

    “不是你说的吗，你是为了配合我才穿衣裙的，那不就是要和我配成对的意思吗？”周雨薇狡辩。

    “我是怕我们公子哥一样的走在街上还拉拉扯扯，保不准就被拉去衙门。”林又嫃用手撑着下巴看向周雨薇，“还是你是真的看上我了，想借此占我便宜？”

    周雨薇的脸在林又嫃话说完以后就瞬间红上了，这叫林又嫃睁大了眼睛，想不到一向没什么形象的周大小姐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你不知道刚才那话……如果我是女的话，我们会被杀头的！”周雨薇红着脸压低了声音。

    “你难道不是女的吗？”林又嫃笑嘻嘻的小声反问。

    “……”周雨薇瞪着林又嫃，眉头都皱起来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的，只不过是你现在穿的可是公子衣裳，男装……”最后两个字的音林又嫃还故意使了转音，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这么经不起调戏，你也不要主动去调戏别人啊……”被调戏回来的感觉是不是很憋呢。

    “我哪里……”周雨薇还想争，可一想到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倒又说不出来话了。

    林又嫃也不继续，由着周雨薇在那尴尬。她微微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外面的街道，因为地段的问题，这里就算是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还是有挺多人在街上走着。稍稍转了下眼，看到了周雨薇刚才打听来的衣裳铺子，林又嫃瞄了一眼那铺子，两层的，这在衣裳铺子里倒是没有见过的。再定眼看了看那铺子的招牌，“艾取”，就这两个字，单单看这个招牌谁能想到里面是买衣服的？

    这个铺子的老板倒是个有趣的。

    因着这回注意力散开了些，林又嫃倒开始细想她刚才和周雨薇的对话了。刚才她说怕是她看上了她，其实是一时冲动说的。至于这个冲动是哪里来的……

    前段时间林尔臻的起哄占一点，周雨薇刚才在小二面前的卖弄占一点，还有就是……她自己的心魔。

    当初在军营的时候她也听说了，龙阳之好的人都会被杀头。可这个毕竟是别人口上说说的，而且很大一部还是说大了点，这个谁都听得出来。所以，杀头固然是可怕的，可是没真的见过就是不会那么相信，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可怕。分手才说爱

    后来，到上京了。她整天无所事事，便开始翻看林尔臻的那些藏书，有些书也真的是有趣。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本《异志》，里面写了很多东西，有一样就是，越度对龙阳之好人的惩罚……那些记载是不是真实的她无从考究，周围从来没有人会谈论这类的事情，和军营里不一样。

    慢慢的，她才意识到，可能，这真的是一件比她想象中还要差的事情。

    然后，她开始试着遗忘，试着忘记那段回忆，忘记那心动的滋味，忘记那个人那张脸。

    可越要求忘记的，却是想起越多的。她无力招架。

    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只有她一人会这样。这个认知让林又嫃觉得很危险，如果有人和她爱好一样，那她还会有力量去抵抗内心的恐惧。她还希望，这个人是周雨薇。

    可是有些时候她有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自余好离开后，她想念、她悔恨，时间久了，最初的那种难受好了很多，而且来到一个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地方，她注意力被移开了不好，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名门闺秀，有更漂亮更贤惠的，有更有才更善解人意的……各种各样好的姑娘，可是她找不回当初的心跳。

    而那些公子哥，她们不喜欢她，而她也看不上他们。一个个看上去比林尔臻还要瘦弱的感觉。虽然也有些好的，但，感觉不对。而且，一个男人三妻四妾对他们来说才是正常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又何必。

    果然，还是被那个人改变了很多……

    “你说，这个店家怎么取了一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啊，都不懂事什么意思！”沉入在自己思维力的林又嫃突然听见周雨薇不是那么小声的说了一句，瞬间被拉了回来。

    “你管人家，店家这么取名字肯定有他的道理的。”林又嫃随着周雨薇的视线，也看向那块招牌。招牌在大门的顶上，面积大的很，估计上面有不少刻画，“艾取”两个字还是烫金了的，挺阔气。

    “这些出来的人手上提着的是什么？”周雨薇眼尖的又发现了她感兴趣的东西。

    林又嫃也仔细看了看：“好像是竹编。”好像是的，有格子一样的，是空的。看来他们卖的相当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