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The Argue

    十一月进入末尾，韩国也迎来真正的严寒。圣诞节将至，即便作为亚洲国家，韩国对于圣诞节还是相当重视。因此，除了个别需要抢占圣诞市场的歌手，大部分圈内人都已经开始进行收尾工作，准备迎接新年了。

    亚当夫妇的新歌也需要在圣诞前发布，但是后期编曲什么的在十一月前就已经完成，也发到了电视台和公司上一层进行宣传和推出准备。因此，完成了2AM专辑中比较重要的主打的千程，终于空闲了下来。

    趁还有空，千程还把之前那首她专门写给自己的歌重新修了一遍，歌词方面也拿去给公司的词作家看了看，确定没有文法上的错误。只是对于demo的录制，千程难得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那个时候的那种情感和感觉，只要一天没有真正准备好，她就不会轻易尝试去完成这首歌。

    而这个周五，悠闲的千程决定留在家里，好好打扫两个月以来几乎没有打扫过的房间，并且和招财进宝好好地增进感情，却没想到，接到了一个特殊的来自太平洋另一边的电话。

    “Yo~How is it in LA”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正午的韩国对于美国来说应该是凌晨时分，千程显然有些意外，却仍旧笑起来语气激动地接了电话，韩语英语瞬间转换：“我是不是应该叫你L了？一夜爆红的你这家伙，在和我抢名字吗？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来，怎么这时候打？”

    不像千程的兴奋，对方淡淡地答道，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还是S，我还是习惯你叫我S。”作为好友和曾经的拍档，两人还是习惯称对方为当初的艺名。

    “Anyway，S，my sister，你真的红起来了！”千程似乎没有意识到对方情绪，仍旧兴奋地大叫：“我看了你的MV，即便在韩国你的人气也相当不错！你红了！S！“

    “无论是歌曲，造型还是MV都是完美，太棒了，S，你实现了你的梦想！”作为好友，S能够实现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让千程都为她同样感到无比高兴，在新歌发布头几天反响很好的时候她也兴奋了好几天，甚至马上将手机铃声改成对方新歌。

    曾经以相似梦想而在一起的两人，有一个已经成功了。

    凌晨时分，LA难得地安静，S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却有些飘忽：“这还不是终点，L，我要走的路还很远。谢谢，L，我听了你那首歌，Nobody，在美国的人气也不错。”作为好友，她终于听出对方声音里的疲惫，这是S少有的样子。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考虑什么，S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但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风格，L，你从来都不是那种甜妞风格，你从来不会唱也不会写没有太多技巧和个性，只需要销量的歌。你确定你要走这样的路吗？”

    一夜爆红给S带来的不仅仅是名气和金钱，更多的是随之而来的压力和质疑。由于为了销量和人气而做出的异于常人的MV以及穿衣风格，使得批评声和她的人气一样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让她不堪其扰。重压之下，让S也忍不住思考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音乐风格和梦想，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而千程作为她三年来视作妹妹的好友，看着她似乎要走上自己的老路，为了销量而改变初心，让S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担心。千程一向是自由不羁的，喜欢刺激和危险，她像个勇敢的男孩，不甘于平凡，热衷于挑战高难度。即便是在地下酒吧驻唱，都更喜欢尝试各种不同的曲风和充满感情的歌曲，永远的对于歌曲喜新厌旧，几乎不会唱重复的歌曲。

    只有当她出了道，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诟病，同时又多么羡慕这样的做法。轻易地挑战新事物和新曲风，专辑和歌曲的销量肯定不及规矩的歌曲，同时也会不太受观众喜爱，单纯的观众习惯了一种旋律一种风格，几乎无法接受改变。然而，这又是很多歌手想要做却不敢做的，包括她自己，想要有自己的音乐风格，永远走自己的路，不跟在别人的后面。但这却太难实现，目前的她只是尝试异于常人的穿衣风格，就已经被批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别说尝试冷门曲风了。

    于是，本就在身体里隐藏的巨大压力和对于好友的焦虑让她忍不住直话直说，语气甚至有些不善。

    不像已经出道且更大几岁更成熟的S，年纪还小而且大部分人生都算是顺风顺水的千程显然对于好友这样严肃的批评有些接受不能。即便被很多经纪公司和唱片公司拒绝过，却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率地质疑过她的作品，原本在为好友高兴的情绪下偷偷隐藏的一丝丝嫉妒和对于自身经历的自卑和不满也彻底的爆发出来。

    她有点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两人都在电话两头沉默了很久，千程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激动和兴奋，听上去有些干涩：“Well，S，我以为你出了道会认识到这一点呢。”

    “我们都要向现实低头妥协的不是吗？在离开美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向现实低头妥协了，就因为没有那该死的作为歌手艺人应该有的肤色。”一向充满元气的嗓音变得低沉黯哑：“既然都已经做出这种选择了，再妥协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销量就是一切，这在整个世界都是公认的法则。”

    “为了销量做出牺牲又有什么呢？我们最后想要的结果，不就是被大众认同吗？”

    “Ms.Stefanie.Germanotta，你是不是太偏执了？”作为好友那么多年，千程第一次用这种强烈质疑的语气说话：“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观点，那么我对我写的垃圾表示抱歉，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好了，以免打扰你追求你的音乐，你的本心。再见。”

    电话就此挂断。

    对于好友的质疑和批评，相较于愤怒来说千程更多的是失望和迷茫，为S不能理解自己而失望，为自己原本笃定的决定而迷茫。在她来到韩国被经纪公司拒绝，只被勉强答应成为作曲家开始，她就开始理解现实到底是怎样的。销量永远是演艺人和歌手的基石，这也是在她加入JYP之后才体会到的真理，即便这条真理曾经被她自己鄙视过千百遍。她也担心过会不会被以前一起做音乐的朋友轻视，却从没想到会被视为挚友的人怀疑，她一直相信已经出道的S会理解自己为梦想做出的牺牲。

    她在成为作曲家和监制看到各种各样的练习生和艺人之后才知道，母亲把自己保护得有多好，即便她们很少住在一起甚至很少见面，但她却始终被隔离在残酷的现实门外。仅仅是在JYP，都有很多练习生因为失去资格，在公司门前嚎啕大哭，甚至向前辈们下跪，却也不能得到机会的情况发生。即便是出了道出了名的艺人，也同样会被社长或者高层批得抬不起头，想要做什么样的音乐永远不能由他们决定，先要去哪里发展也不能由他们决定。

    相比之下，自己只是写一些自己不喜欢的歌而已，她不喜欢但却又被大部分的人认同，那么她就能算是成功了吧？这又有什么难的呢？

    但这样的她，又算不算是失去本心了呢？

    原本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成绩感到骄傲的，无比相信自己走的是正确的路的千程，认为为了销量稍稍牺牲一下自己所追求的是无所谓的千程，明明刚才打电话都显得信心十足挂电话都理直气壮的千程，因为一向信任的人生挚友的质疑，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又开始踌躇起来。理性告诉她销量就是歌手的一切，但情感又告诉她，她这样做似乎就是背弃了自己一向所追求的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迷茫，找不到方向了。到底什么是她真正追求的，到底她自己有没有做错，她有些被绕晕了。

    千程打开手机通讯录，寻找着可以咨询的对象，只是，一直以来听她倾诉安慰她告诉她怎么走且一直走在她前面的那个人，就在刚才被她挂断了电话。

    WG们还在美国，2AM自己都已经很焦虑了，和高恩姐佳仁还不至于那么熟，而朴振英阿扎西作为Boss根本没有参考意义，更别说他现在在美国了。

    来到韩国一年的中韩混血叶千程，突然觉得自己的交际圈实在非常有限，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可靠的人。

    联系人列表继续下滑，跳过一些公司里仅能算是同事关系的作曲家，作词家和制作人，房东，外卖小哥的电话，剩下的，只有敌对公司的Teddy偶吧了。

    撇除Teddy背景身份，如果仅仅是向Teddy本人咨询人生烦恼，千程自然不会感到尴尬，两人认识也大约有个小一年，一个月几乎有约固定时间一起喝酒（这也是上次Teddy带某人过来确定会见到千程的原因）聊得也不仅仅是关于音乐的话题，关于自身经历什么的也偶尔会提及，也会共享基本相同的爱好兴趣，这也是他们能长期保持友谊的原因，虽然两人的音乐风格大不相同，但却不妨碍他们聊得欢快。

    只是，如果加上Teddy作为竞争公司主要作曲人和制作人的身份的话，关于音乐道路方面的问题就显得有点冒犯和尴尬了。虽然两人聊天也毫不顾忌地聊起关于自己公司艺人和音乐的话题，也曾经为谁写的更好而争论过，但像现在这种：“你觉得我走的音乐之路对吗？销量是不是比技巧更重要？追求销量是不是已经违背了我的本心了？”这种严肃而充满哲学意义的问题，问起来似乎也不太好开口啊。

    千程有些犹豫，却不想让这些问题纠缠着她难得得来的休闲时间。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一向这么认为，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得到，还不如将它放到一边。

    为了将脑里的复杂问题洗掉，她从包里掏出练习生们交出的作业，没错，作为监制作曲家的千程被公司一人多用，同时饰演不同角色，这也是即便她不是艺人也忙得像狗一样的原因。

    她本人还没牛到可以知道练习生们演唱的程度，平时也是一周一次辅导练习生们一些关于作曲方面的知识什么的，同时也要布置一些作业，这份工作也是在她Nobody大红之后才干起来，否则那些年龄大的资深练习生即便是练习生也会因为大家年纪差不多，仗着资历刁难老师，更何况她连老师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辅导员。

    刚拿起笔改了几个和音方面的错误，手边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千程啊~今晚要不要一起喝酒？”Teddy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两人最近都因为日程的原因推过几次约。但是最近因为Wonder Girls的新单都出的差不多了，再加上Bigbang的新专辑也正式发行，于是这个星期五Teddy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

    还没等千程回答，开朗的Teddy偶吧又开始说起来：“最近WG可是大势啊大势，Nobody，Food Song都是大热啊千程，恭喜恭喜。”

    聊起成绩什么的，千程还不至于能完全不谦虚的接受，再说十一月初Bigbang的正规二辑也刚发行，更是在某电视台的音乐节目上连续三连冠，这种夸赞的东西，只有礼尚往来才有趣味。

    “哪里哪里，偶吧你们公司才是大势，bigbang三连冠我都看到了，这是我们都无法企及的成就啊~”

    话音刚落，果然能听到Teddy在电话对面爽朗的大笑。

    “谢谢~千程你是不是已经闲下来了？”Teddy声音里满带着愉悦：“为了庆祝我们两个的大发，要不要出去玩？不去喝酒，偶吧带你去新的地方。”

    千程看了看手边厚厚一沓的曲谱，有些犹豫：“这样随随便便和竞争对手出去玩，好像不是很好。”她忍不住开起玩笑：“偶吧，你不会带我去些什么少儿不宜的地方吧？我虽然已经成年，但是还是很纯真的。”

    “呀西！叶千程，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纯真吗？每周都会跑去酒屋喝酒的酒鬼小姐！”作为忘年好友开的小小玩笑，Teddy自然捧场：“偶吧对你这种小鬼没有兴趣，偶吧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成熟女人。”

    “那可是你们这些外国人永远都找不到的好地方，会有你绝对意想不到的表演。”似乎能听出来千程有点犹豫，Teddy继续说服：“你这次不出来，我以后可是不会再带你去那里的，千程xi你绝对会非常非常后悔。”

    “那是个超级大发的地方。”Teddy的声音里似乎充满着向往和期待。

    一向淡定冷静的Teddy都这么说了，千程很难不感兴趣。她又扫了一眼厚厚的曲谱，打算将这些练习生们的作业推到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

    “那好吧。”千程回答：“那就麻烦偶吧你来接我了，我还没有像偶吧那样成功有钱买车呢。”

    在韩国都一年了，制作费和版权费都不会少到哪里去的这家伙怎么连车都没有？

    “你这家伙……”Teddy无语：“好吧好吧，让YG大名鼎鼎的制作人做司机吧，谁叫Nobody最近那么大发呢。”

    “这是你的荣幸，偶吧，有我这么个“十代才华作曲家”陪同。“千程顺着Teddy的玩笑说道：“也是我的荣幸，著名词曲作家制作人朴洪俊先生。”相比起刚刚有些名气的自己，Teddy才是在韩国娱乐圈里几乎人尽皆知的金牌制作人，自己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认识了他。

    “我可是要介绍你其他哥哥姐姐们见面的，千程，我求你别像上次那样随便出门了，这样偶吧我会很没面子的。”回想起上次在酒屋的见面，Teddy不忘补充：“虽然偶吧我知道你素颜很好很美很清纯了，但是去Club那种场所素颜真的会很奇怪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偶吧，是因为年纪大了嘛？”千程接口：“我又不是连什么场合应该穿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上次不是只是去酒屋嘛偶吧，之前也有素颜穿t恤去的时候，干嘛只是对于上次耿耿于怀啊，真是无语。”

    那是因为上次和GD一起的啊！还想介绍你给他认识呢！Teddy在内心咆哮，却没有说出口。本来以为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而且都很有才华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结果两人竟然都没有认识到对方！应该说，只是一方单方面结识另一方。

    不过两人都是有才华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总有一天会见面的。于是，Teddy没有多说，只是和千程约好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