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是经，能为天地，帝主兆民，行是功德。”

    “有灾之日，发心修斋，烧香诵经十过，皆诸天记名。”

    “万神侍卫，右别至人，克得为圣君金阙之臣。”

    “诸天记人功过，毫分无失，天中魔王，亦保举尔身得道者，乃洞明至言也。”

    三界真论讲及功德罪过之处，赵青山缓缓地停了下来，如天籁般余音绕梁的讲经之声到此为止。

    再睁眼，才发现自己讲经之地，早已成了山间飞鸟走兽、草木精怪的聚集点。

    放眼望去，奇形怪状的动物生灵正如痴如醉地望着自己，连那成了精的古树都从安家的地方挪过来了。

    见到这前世记忆中十分熟悉的画面，赵青山下意识露出了微笑之色，对这些受了无量功德的好处，才终于灵智大开的飞鸟走兽、草木精怪温和地问道：“可有不明之处？”

    人有人言，妖有妖语，哪怕赵青山面前的这些小妖都还只是简单地开启了灵智，并无经历过系统的修炼，但也已经能够勉强做到相互交流。

    密密麻麻扎堆在讲经岩下的妖精们面面相觑，唧唧喳喳的响个不停。

    赵青山还未开天耳，听不懂这些小妖极其原始的妖语。

    但隐约间还是听到了一阵虽然晦涩结巴，但已勉强有了妖语雏形的声音。

    赵青山的目光开始在妖群当中仔细地搜索起来，不多时，一只额头生有一撮金色毛发的小猴子闯进了赵青山的视线。

    他用太极拂尘的手柄在一旁的香炉上轻轻地敲了敲，脆亮的声音很快就让那些沸腾起来的妖精们安静了下去。

    赵青山望着那只生有异象的小猴子，用纯正的妖语朝它问道：“可能听懂本座的话？”

    这是一只很瘦弱的小猴子，看模样似乎只有一岁不到，不知是紫金山上那几个猴群当中哪个猴群的一员。

    听到赵青山的询问，这只站起来也不过两尺多高的小猴子就明显紧张了起来，它绷直了身体，直盯盯的望着面带微笑之色的赵青山，紧张地无以复加，才开启灵智不久的它，对整个世界都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之所以它会来到这里听赵青山讲经，主要还是跟别的妖精差不多，只是本能地认为赵青山所讲的这些经文，对它们会有极大的好处。

    但小猴子跟别的妖精又有所不同，别的妖精只是模模糊糊地听懂了极少一部分的经文，甚至都无法理解经文当中的含义。

    可这只小猴子却产生了自己的疑问。

    刚才赵青山问它们是否有不明之处，别的妖精都是在漫无边际地嚎叫，甚至连它们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嚎些什么。

    唯有小猴子用晦涩的妖语对赵青山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请问真人，妖精能……能否成仙？”

    小猴子怯弱地望着赵青山，犹豫了半晌后，又很紧张得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场的那些妖精开启灵智后大多都能听得懂人言妖语，虽然小猴子的妖语还很生涩，但已经能够辨清楚它在说什么了。

    不约而同的，几乎所有妖精都朝赵青山投去了殷切的目光，其实听赵青山讲了足足半个时辰的道经，也隐约明白了修炼和成仙之间的关联。

    但赵青山今天一直在讲的都是人道修仙，以及一些比较基础的，善恶功过的法则解释，并未提及妖精是否能修炼成仙的事情。

    小猴子代替在场的所有妖精问出了它们此刻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

    紫金山上生灵众多，但哪怕受了外溢的无量功德的好处，真正能够开启灵智的，也照样是十不存一。

    而能够开启灵智的，几乎此刻都已经出现在了赵青山的面前。

    粗略的估算一下，眼前这黑压压的一大片，少说也有好几百个妖精！

    赵青山略微沉吟了片刻，开口讲道：“三界六道，众生平等，人可修仙，草木山石、飞鸟走兽、水中鱼虾，自然都可成仙。”

    得到赵青山这一肯定的回答，小猴子明显兴奋了起来，它挠头抓耳，十分滑稽地问道：“我们都可以成仙？”

    “不然。”赵青山却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得看着这只正在挠头的猴子，说道：“人道渺渺，仙道莽莽，妖道飘飘。妖本无根，仅凭天地间那几分真精而存，妖道修仙比人道修仙艰难十倍百倍，而人族修道之人，成仙者尚且万不存一，何况妖乎？”

    “为……为什么妖精修仙比人修仙难了那么多？”涉世不深，几乎如同一张白纸的小猴子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在了那里。

    但它又很快清醒了过来，对赵青山问道：“真人刚刚不还说三界六道，众生平等吗？人妖之别，这不就是最大的不公吗？！”

    “人乃众生之灵，妖则天地之精，成仙者，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赵青山微笑着说道：“妖天生就有缺陷，故修道一途困难重重，非大毅力者，难以成仙。”

    “天生缺陷……”小猴子被难住了，它呆呆地看着赵青山，不知该如何发问了。

    幸好边上就有一棵成精的古树，那古树用笨拙的树根在小猴子的脑袋上轻点了几下。

    愣住的小猴子这才回过神来，忙问道：“敢问真人，这妖精的缺陷，又该如何填补？”

    “无它，唯有毅力二字。”赵青山微微一笑后从岩石上站了起来，对眼前的这些妖精说道：“接下去的十四天里，每日酉时三刻，本座都会在此讲经说道，能领悟多少，各凭天资悟性。”

    见赵青山要走，小猴子急的抓耳挠腮，连忙喊道：“真人能否教我们修仙？”

    赵青山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这只一脸殷切的猴子，片刻之后却只是淡然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轻轻一跃，脚下便自然生出一片薄薄的云雾，托着他向玉皇观飞去。

    小猴子试着又大喊了几声，却始终唤不回赵青山的回应。

    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踢飞了一块挡在面前的石头，却又疼得满地打滚……

    回到玉皇观内的赵青山一眼就看到那一竹篮子当中的一只小小的纸猴子正绕着竹篮子盘旋不休。

    见赵青山回来，何琼就指着那只纸猴子对赵青山说道：“师尊，这纸猴子不知是怎么回事，半柱香前忽然飞了起来，一直绕着竹篮子盘旋不不止，弟子将它放回竹篮好几次，它又都飞出来了……”

    看见这只正在盘旋的纸猴子，赵青山微微皱了皱眉，抖了抖左手的袍袖，这就掐指算了起来……

    大约十几息后，赵青山放下左手，对何琼说道：“将这只纸候送到偏殿用红绳绑起来挂到墙上以灵符遮之……果然不出为师之所料，三界真论一成，这天庭众仙之仙位，又要开始寻找新的继承者了！”

    一册经书，重新确定了三界六道的仙位仙职，凡是入选候补之人，都会心生感应，哪怕只是很模糊的感觉，只要实力足够，也都能顺着这种感觉摸到紫金山来！

    现在不能确定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了……

    赵青山沉吟了片刻后，又摇摇头对何琼说道：“既然天意如此，罢了罢了，你带上纸猴，去山上找一只头顶生有一撮金毛的猴子，将它带回道观来吧！”

    “头顶长着一撮金毛的猴子？”何琼愣了一下，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师尊，为什么要找这只猴子？”

    “就当为师又给你找了个不是人的小师弟吧。”赵青山轻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一伸手就抓住了那只正在盘旋的纸猴，拿起来一看，却见这只纸候竟是用金箔折成的！

    赵青山扬了扬眉梢，心道，这小猴子果然已被法则选中，只是……如果候选的只是地仙散真倒也罢了，在这道观中潜心修炼千百年，倒也不难成就山神地仙之位，可它分到的居然是金仙之位！

    这就要了老命了，天庭总共只有几百个大罗金仙，和少数几十个太乙金仙，这些神仙哪一个不是经历万劫才熬成金仙的？

    那小猴虽然天资聪慧，但想要成就金仙……那简直难如登天！

    好在编写三界真论的时候，赵青山留了个小心眼，将众仙的仙位分派之权留在了自己的手上，虽然如果候选之人以逆天之资成就仙位，赵青山也无法过于刁难他们，以免触犯法则招来惩戒。

    但只要仙位还在他的手上拽着，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每一个仙位的候补之人究竟是谁，还能知道一个仙位究竟又有多少个候补之人！

    在成仙之前的生杀大权，那可是拽在赵青山手上的！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这就是赵青山决定散播道门教义，主动对九州大陆的宗教发动颠覆性挑衅的底气来源之一。

    能被天地法则选中的仙位候选人，再差能差到哪去？只要选出其中那些靠谱的好好培养，赵青山估计，到时候天庭一旦恢复，那可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啊……

    罢了罢了，猴子就猴子吧，反正连狼都教了，也不差这一只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