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夜谈

    夜晚的风像是无形的手，也不知是在抚慰着谁的心。或许在千万年前，这风也依然存在吧。

    断魂古林中，君若离有着诧异地看着林悠然，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罕见的事物一般，不过随后他却又笑了笑，林悠然那抹柔和，不正是已经说明了他对花千月的心意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远处的君若离，林悠然收回了那分温柔，侧目看去，已然又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嘘。”

    君若离刚欲开口，便见林悠然轻嘘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林悠然目光点了点远处，起身走去。

    君若离点头，迈步缓缓跟上。

    林间，似是有浅浅的星月之光穿透浓密的树叶，洒落在满地枯叶之上。脚步沙沙，两道欣长的身影行走在这林中。这二人，自然就是君若离与林悠然。

    “嘿嘿。”君若离略有深意地看着林悠然，突兀一笑，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林悠然眉头轻轻动了动，问道:“你笑什么？”

    君若离嘿嘿着拍了拍林悠然的肩膀，道:“你小子还装？喜欢千月就直说嘛！咱俩从小玩到大，还想瞒着我？”

    君若离明显感觉到林悠然的身躯突然僵硬了一瞬，面庞似乎也不自觉地怔了片刻。

    “别胡说。”林悠然当即否认，可是他眼神游离不定，似是在心中刻意躲避着什么。

    君若离皱了皱眉，无奈道:“那你说说，你刚刚那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看花眼了？”

    林悠然眉头突然紧了紧，冷声道:“我并未对千月有什么喜欢之意，以后这种话你也不要再说了。”

    说罢，林悠然向远处走去，仿佛每一步都跨越着曾经的过往，亦或许，他曾经真的经历过什么呢。

    这一个转身似乎很萧瑟，像是经历了时光，那千疮百孔的灵魂仿佛也已经摇摇欲坠。

    君若离怔了怔，那一瞬间林悠然所给人的感觉，为何似乎令这空气都泛着凄愁之意？

    “瞒得了所有人，难道真的就能瞒的了自己的心？”君若离摇了摇头，他不知林悠然为何如此口是心非，只不过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上仿佛背负着很多东西。

    林悠然前行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君若离那一句话虽然很低，可是却传入了他的耳中。他拳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似是在苦苦挣扎，逃避着不愿提及的一切。

    蓦然间林悠然突然笑了笑，可那笑声却有着道不尽的苦涩:“如果真的能瞒的了自己的心，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天意难测，造化弄人，这世间芸芸谁又能逃得过命运二字？”

    君若离不由微微心惊，此刻的林悠然实在是与平常迥然不同，他何时见过这个冷若冰霜的人如此无奈。

    沉默良久。

    “林悠然，虽然你我总是闹些矛盾，但毕竟我与你和千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你埋在心理而独自承受？若你把我当做兄弟，不妨和我说一说，有些事憋在心里，可是会把人憋坏的。”君若离上前，笑着轻拍林悠然的肩头，他说的没错，虽然从小他就与林悠然打闹不断，可是越是如此，似乎将二人的兄弟情分越拉越近。

    林悠然一怔，旋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看向君若离的目光，好像带着不解与迷惘:“若离，你是否也有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君若离被林悠然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茫然，沉吟片刻，他说:“你是指什么？”

    “过去。”林悠然淡淡道。

    “过去……”这两个字，似乎很简单，可是细想之下，却又似乎蕴含着无数的内容。过去，人会有多少的过去，可是能够记在脑中的，又有多少？

    “我不懂你的意思。”君若离摇头道。

    林悠然突然叹息一声，目光抬起，望着那林叶的间隙透露出的星空，说道:“罢了，或许是我多虑了。”

    林悠然停顿片刻，又说道:“你我二人从小至今，不敢说情同手足，但也一起经历过生死，我自然没有把你当外人。”

    “可是有些事终究只能埋在心中，就如同先前的你也将自己的秘密藏在心里一样。”

    君若离点了点头，他明白林悠然此刻的感受，后者定然有着秘密是不能告诉外人的，这一点君若离深表赞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这真的是只属于你的秘密，我自然不会强求知晓，但是千月是个好女孩，她对你的心意你应该也感觉的来。”

    林悠然看向花千月熟睡的地方，冷若冰霜的脸上有柔和，有纠结，有苦涩。良久，他道:“我和她，注定不能有结果。”

    “为什么？”君若离大感不解，若是有情，又怎来无果一说？

    林悠然叹了声气，似乎想要吐出一切的忧愁，他道:“这件事情太复杂，想要说清也不容易，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与你慢慢说吧。”

    君若离点头，他知道林悠然有难言之隐，所以也极为聪明的不在多问。

    “你和孟烟雨的事，你想过以后么？”沉默之际，林悠然再度开口，可是这句话，却让君若离的面庞隐隐泛起了沉重之意。

    君若离抬了抬手，在手心凝聚出一个火苗般升腾的乳白元气，照亮着他隐藏在黑夜中的面庞。君若离眉头轻皱着，淡淡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她，即便在未来等待我们的是狂风骤雨。”

    “你应该知道在前方等待你们的绝对不止是狂风骤雨，那种阻力或许会波及更多无辜的人。”林悠然看着君若离，缓缓道。

    君若离“嗯”了一声，他知道林悠然说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她，或许从第一次见到她时我与你针锋相对便开始了这份情愫。当她为了我险些死去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似乎我的世界都分崩离析，所以我不会离开她的，纵使……阻挠我们的会是整个世界。”君若离收回了手中的元气，坚毅的目光看向漆黑的林中深处，那里仿佛是无尽的黑暗。

    或许人生亦如这无尽的黑暗，前路永远都不可预见，也许在前方有洪荒猛兽，可是为了那份执着，即便前方有无数的阻挠，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前行。

    君若离笑了笑，看向林悠然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断言你与千月不能有结果，不过你还是喜欢她的，对么？”

    林悠然不由愣了愣，默然不语，或许这算是默认。

    “那就对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只要你坚持着那份执念，总有一天你会走到你想到的终点，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君若离嘿嘿一笑，拳头轻捶林悠然的胸膛。

    这一捶，虽然轻和无力，但是却仿佛在林悠然心中狠狠地留下了一个印记，就像是一个无形中的锁链，将那名叫友情的东西永远地拴在了二人心中。

    林悠然那冰霜般的脸上扬起了笑容，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心中一暖，眼前这少年，似乎永远都能带给人如同阳光一般的希望与温暖。也或许，他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去面对在未来他与孟烟雨所无法逃避的困难。

    “给。”君若离从怀中取出一张乾坤符卡道:“里面有一个兽装和一些元丹，如今千月还太弱，能够让她多一些防御力也能令她多一分保障。”

    林悠然点头，因为君若离说的不无道理，他也便没有推脱，将之收了下来。

    “对了。”林悠然突然开口道:“你的冥目究竟是从何而来？”

    林悠然一直都很好奇，君若离为何会有那奇特的眼睛，如果说是遗传显然是虚言，君家上下没有一人有如此之力。

    君若离脸上同样带着无奈与不解道:“其实不止是你，即便我自己也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许以后会知道这冥目究竟是从何而来。”

    林悠然点了点头，冷峻的面庞浮现出迟疑之色:“此次护送已经算是完成，只要将林萧默护送到朔风城便算彻底结束，之后准备如何？”

    君若离沉吟片刻，说道:“采购的清单我已经看过，一共有十多个宝物，分布在不同的城中，其中有一城池位列中城，危险怕是不低。”

    林悠然神情变换，似在思索，片刻之后他抬目问道:“你是否在暗中还布有高阶魅灵？”

    君若离一怔，旋即点头道:“嗯，那些是从风城中沟通的魅灵，怎么？”

    林悠然眼神微微凝了片刻，他道:“我想了想，如果有这些魅灵在暗中保护，我们还不能做到真正的生死历练，突破的速度也必然不会快了。”

    君若离心中微微一惊，林悠然的意思难道是……

    “你是说……撤了这些魅灵？”君若离问道，他清隽的面庞上攀爬上严肃，如果这些魅灵撤掉，那么他们便真的不会再有任何保障。

    “没错。”林悠然果断的点头，似乎这个决定他早就已经做好，他继续说:“如今算来，距离城池抹杀的时日已经不到九个月，我虽然已经步入半步空元境，但是想要突破至空元境也需要不少的时间，我深有体会，越是临近突破的边缘，便越是难以突破。你如今已经八道元种，后面的突破会越来越难，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恐怕不行了。”

    君若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悠然说的对极，但是如此做法，却又会有很大的风险。

    “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但是如此同样是将烟雨和千月置入了危险之地。”君若离缓缓道。

    “这样你我二人才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强化自己。”林悠然冷冷一笑。

    “破釜沉舟么？”君若离喃喃片刻，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