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淋了一身的雨，然后忽然就醒了。外面传来走路的声音和说话声，于楠闭着眼睛醒了会儿盹，稍后睁开眼睛坐起身穿衣服。

    “醒了？”

    听到小叔叔的声音，还有点迷糊的于楠抬起头，点了点，“嗯。小叔叔早。”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湛旭阳，“旭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湛旭阳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不过精神看着还好。

    “还发烧吗？”

    “37度。”

    于楠点点头，“我去做早饭。”绕过正将卧室里的东西往客厅搬的于振声，于楠走进厨房。里面几乎都要空了，原本满满当当的吃食全都不见了踪影，“小叔叔，早饭要吃什么？你把吃的都搬走了？”

    “还留了点在冰箱里。”于振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从停了电以后，冰箱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只能当个碗橱用了。

    于楠在冰箱里找到一小袋玉米面，五个鸡蛋，还有一张烙饼。只有这么点东西，根本不用她再费心考虑要吃什么了。玉米面煮粥，鸡蛋做成茶叶蛋，再把烙饼热一下。找小叔叔问清楚风干牛肉放在什么地方，抽出两根切成丁，倒少许油煎熟，早饭就齐活了。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吃完在这里的最后一餐饭，小叔叔留恋的环顾一眼，叹口气，“走吧。”

    需要带走的东西堆了半个客厅，湛旭阳受了伤不方便，于楠和于振声两个人一趟趟的搬上搬下，将东西一点一点的塞进了车里，最后只剩下些极占地方的锅碗瓢盆，端了个小汤锅和三人的碗筷塞到驾驶座下面，其余的就不得不放弃了。

    于楠留了后排座位给湛旭阳躺着，两排座之间的空挡塞了些帐篷、充气垫之类不怕压的东西填满，又单取了一个气垫充好气，放在后排座上，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单人床。副驾驶座上放的都是现成的吃食，不论是湛旭阳或者她饿了，伸手就能拿出来吃。

    留给汤圆的地方太小，它就只能委委屈屈的趴在副驾驶座前的脚垫上了，脑袋稍微抬高一些便会撞到杂物抽屉上面，更不用说是站起来。“你就委屈一下吧，谁让你个子大呢。”于楠揉揉它的脑袋。

    在他们搬东西期间，有几拨人已经赶到了他们的前面，有的开车，有的步行，但带的东西没有一家能像他们这么多。

    “过了小门，会有人告诉你们集结地点。你和旭阳上车，我溜达过去。”他们搬完最后一趟，于振声搀着湛旭阳站在车边。

    “好。”于楠帮忙将湛旭阳扶上后座，关上门。

    “我白天要跟着团里一起行动，你们自己当心，晚上驻扎休息的时候我尽可能跟你们一起。”于振声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她临时给他装上的食物和水。

    “没关系，小叔叔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旭哥。”于楠开门上车，降下车窗，“我们先走了。”她说。

    “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于振声挥挥手。

    于楠微微颔首，看了眼已经升起来的水箱温度，踩离合挂挡出发。

    以前在小门值守的岗哨已经撤走了，穿过小门，于楠被一名手执小旗穿着军大衣的士兵拦下，“随队家属到操场东北角的小白楼前面集合。”

    “好的，谢谢。”于楠点点头，关上窗户，将车子开向他说的地点。小白楼前已经聚集了五辆车，还有许多没车的人背着各种各样的包和袋子，哆哆嗦嗦的站在冷风中。他们尽量将身体挨近了车子周围，以便汲取发动机散发出来的些许热量。

    于楠他们的车刚一靠近停下，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于楠警觉的落了锁，才将车窗开了条小缝，“有事吗？”

    “你这车上还能坐的下人不？能不能捎个人啊？”一名口音很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往她车里瞅了瞅，问道。“我们这有个上了岁数的老头，能帮忙拉一下不？”

    男人旁边的小姑娘透过车窗，渴望的望着她放在车座上的一盒巧克力，“爸爸，我想吃巧克力。”她拽了拽男人的衣角。

    “笑笑乖，等到了地方，爸爸给你买巧克力。”男人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再度看向于楠。

    于楠摇摇头，“抱歉，车上装不下了。”瞥了一眼小姑娘身上单薄的衣服，不由的有些心软，多问了一句，“会开车吗？”

    “不……不会，怎么了？”男人警惕的瞪着她。

    于楠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自己就那么像坏人吗？低头看了一眼车上显示的时间，刚7:30，跑快一点完全来得及。“家属区3号楼三单元201房间门没锁，在进门的鞋柜上面有把车钥匙。是一辆红色现代，车牌号清L59982，下了楼就能看到。如果你能找到人开车，那辆车就送给你了。”

    三步以外，听到他们说话的一个女人闻言一喜，她推开两边的人，挤到跟前用力拍了拍车窗，“哎，妹妹，我会开车，把车给我吧，我家里还有个1岁大的孩子。”

    于楠瞥了她一眼，“你去开车，拉上他们不是正好吗？”

    女人迟疑的看了一眼男人和他的女儿，咬咬牙，“行，你们等着，我去拿钥匙把车开过来。”说完，就立刻跑了出去。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楠关上车窗，不再搭理后面围上来的人群。

    “你舍得？”后座上传来湛旭阳略微沙哑的声音。

    “喝点水。”于楠拍拍不安分的汤圆，从旁边拿过保温水壶递到后面。“反正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开了，与其放在那里等着生锈，还不如拿来做好事。”

    湛旭阳嗯了声，“两驱换四驱说起来还是咱们赚了。”

    明白他是在说这辆大切诺基不用还回去了，于楠一笑，“是啊。”沉默片刻，她从两个座椅之间的空挡探出上身，看着湛旭阳。相对于湛旭阳的身高来说，车子的宽度显然太短了，他在后面只能蜷腿躺着。车里的温度很低，为了节油，显然是没办法再开空调的。

    “你冷不冷？我给你拿床被子。”于楠打开车锁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床真空压缩过的薄被。从袋子里拿出来抖了抖，回车上给湛旭阳盖在身上，于楠再次将车门锁好。“还有一会儿才走呢，你要不要睡一觉？”

    湛旭阳应了声，“我先睡会，你注意安全，下车的时候带上刀。”没多久，身后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

    于楠趴在方向盘上，安静的观察着车外人群的一举一动。右手不经意的拂过腰侧，指尖顺着刀柄抚上皮质的刀鞘——西班牙之鹿，世界十大著名短刀之一。不知道于振声从哪里弄来的几把冷兵器，旭哥让她选武器的时候，她只看了一眼就取走了这把刀，样式很简洁，更重要的是它相对来说算是比较长的一款短刀。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遇到丧尸的时候，至少不必非要贴近丧尸才能将它杀死。”

    不过她也就是随便说说，而不是真的想要拿刀跟丧尸拼命。用短刀砍骨头，只是用想的也知道肯定不会觉得顺手，其实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哪怕拼着让别人怀疑的危险，她也会直接掏枪先把丧尸崩了再说。

    等了十几分钟，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红色现代开了过来，于楠淡淡的移开视线。她是看在老人和孩子的份上才心软了一回，希望他们不要就此缠上来才好。不是她主观的将别人都看做坏人，实在是在这种考验人性的时候，别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没有必要觉得奇怪。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难测”，又或者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

    一辆辆草绿色军车在操场的另一边集结，有装备各类仪器的作战车，也有稍加伪装的军用吉普，更有扣着软棚的大型卡车和大型客车。一辆喷涂着迷彩漆的大客驶到小白楼前，从上面下来一名穿着军装的女兵，招呼着那些站在操场上没有私家车的人上车。

    之后，她又跑到每辆车前挨个儿敲窗户。

    于楠落下车窗。

    “一会出发的时候，你的车跟在4号卡车后面。”女兵指指不远处，在车门上临时贴了一个红色数字“4”的军卡说道。

    “没问题。”于楠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前面开始有车辆出发，看得出都是坚固耐用又加固过的车型，而且明显配备有火力武装。这样的车离开的十几辆以后，带有标号“1”的军卡加入到了队伍之中，来小白楼接家属的客车紧随其后，然后是2号车。见状，于楠也连忙启动了引擎，等到4号出发后紧紧的跟在后面。

    车子的晃动让湛旭阳呢喃了几句，很快又传来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