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身睡着呢？”

    “嗯。”

    “你还第一次让人失望。”

    “哈？！”

    艾格妮丝，和韩弃的对话。

    在住处外。

    此刻，都散了。韩弃将小短身送回来之后，她就哭累睡着了。

    其他人，也都没跟过来。因为看到刚刚的一幕，都不太好受。

    和恻隐之心无关，而是那种反差。

    曾几何时小短身说抽谁就抽谁，想干什么干什么。

    有这么凄苦的时候，韩弃宁可自己受任何委屈，也不会让她如此。

    结果呢？

    却是因为韩弃，她跪地痛哭哀求。

    但同时，也都产生疑问。一直都模糊但此刻清晰的疑问。

    为什么，小短身对魔族守护到比对弃儿还真心的程度。

    没错，就是比弃儿还真心。

    不可否认韩弃昏迷的十年，被神族武力官合击，小短身带领弃儿在魔兽山脉生存下来。

    但是，都知道小短身其实只是在做韩弃如果醒来才会做的事。但本身，却还没有对弃儿产生一种难以割舍的使命感。

    短身殿，也是韩弃先叫，之后弃儿跟着一起叫的。

    她只认韩弃，除此之外，没谁被她放在眼里，更别说心上。

    那么到底她在魔族经历了什么才这么刻骨铭心的维护。

    这是一个萦绕不去但又无法解答的问题，韩弃估计也不知道。

    就剩下艾格妮丝还没走，但她却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表述出对韩弃这一次处理问题的失望。

    虽然，和开玩笑差不多。

    “失望？”

    韩弃看着艾格妮丝：“你失望？”

    艾格妮丝摇头笑着：“或者说让所有人失望。”

    坐在一边，指指屋内，艾格妮丝开口：“当事情发生后，等待你们回来的时间。都在想不知道你会怎么处理这个难题，但会和以前一样完美解决。因为你在之前每件事的处理上都没人做得比你更好。我们都在当做乐趣猜测，到底会怎么解决。”

    看着韩弃，艾格妮丝轻叹收起笑容：“结果反差很大。你都没试着解决，反而朝着更严重的方向爆发。”

    韩弃一顿，没说话。

    艾格妮丝看着他，点头开口：“当然，也是所有人都忽略了青龙对于你来说的意义。”

    韩弃看着她：“只是对我来说？”

    艾格妮丝平静开口：“只是对你来说。弃儿对于你是太过盲从了。你如果问每个弃儿为什么青龙是弃儿的图腾，没人会准确回答出来。都会众口一词表示那是弃王的决定就没错，那就是我们的图腾。”

    韩弃轻笑：“你的意思是，对我来说重要的，对外人来说未必。所以我不该反应这么大。”

    艾格妮丝摇头：“一半一半。”

    韩弃不解看着她，艾格妮丝开口：“如果是小短身。对你来说重要，对别人来说不重要。但也没人敢把她如何。不是因为战力高，是每个人都会理解，谁都有对自己重要的人。我父母和你没一丝关系，但你不会轻易针对他们。这是共识。”

    指着周围，艾格妮丝笑着：“但你随便指个什么东西就说是你的宝贝，别人碰都不能碰。好比那个什么熊猫国宝？还有青龙。这个认知没达成共识……”

    停顿一下，艾格妮丝开口：“当然烤了吃掉是过分了。不看你，看龙族面子上也不该这样。”

    “呼。”

    韩弃深呼吸一次，随即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出神一会，看着安静的房子内，韩弃揉揉脸扯起嘴角：“所以不是已经算了吗。”

    艾格妮丝起身笑着：“所以说，小短身对比青龙，最终还是她更重要一些对吧？”

    看着韩弃，艾格妮丝开口：“弃儿之所以当时爆发也是因为你灌输的青龙是图腾的原因。不然的话，龙族都未必反应那么激烈。”

    说完，艾格妮丝就离开了。

    因为这件事，随着韩弃抱着小短身走掉，也等于定性就那么算了。

    对弃儿来说已经足够，陆基洗地杀了大量魔族，吃龙肉烤龙肉的，也都被弃儿带回。估计不是虐待最差也是死。

    韩弃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都失笑叹息，因为没感觉。

    真的登上月球之后再从地上看，已经没有意境了。

    但，可以反思。

    是，当时啊，刚来神赐大陆，看起来韩弃很快适应其实。他是修心理学的。

    人不可避免的七情六欲。

    不会因为你修习禅理就都放下，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喜怒哀思悲恐惊，这是韩弃没表露出来的。

    所以，当他看到青龙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血脉的认同感。

    让他还能准确定义自己到底是谁，从哪来，至于要去哪，不知道。

    但已经够了。

    那是一种寄托。心灵的寄托。

    然而今时今日，他在神赐大陆的位面生活的时间，远远已经超过了在前世。

    不能说就此融入和忘本，但哪个才是真正的家？

    一定要分那么清吗？

    这里的人和事，心魔就问过他。

    舍得下吗？

    前世自己就是个大学生，做和尚人家都不要的程度。

    更别说社会地位和认知。

    但这一世，自己承载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和期待。

    认同，敬重，信任，仰望，依赖。

    换句话说，其实青龙死不死，和前世的自己所在的国家，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叶公好龙啊。

    虚妄的是一种精神象征，可前世并没有真正的龙。

    这一世，有，但外形一样。其实有根源追寻的。

    自己依然可以将自己前世的一些思念寄托在青龙上。以后青龙有事，他依然可以严肃处理对待甚至反击。

    却似乎没必要这么大反应，甚至也许伤了身边的人。

    总要有取舍，青龙和小短身谁更重要，当时是猛住了而已。

    一瞬间就要灭掉魔族。

    但此刻，回想起小短身跪地磕头哀求的模样……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维护他们啊？”

    韩弃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力感，皱眉看着房间，迈步，走进去。

    ——

    “……”

    还在睡着。但眼泪已经干了，有泪痕。

    侧躺着，只能看到侧脸。

    难得的，有些柔弱的美感。

    韩弃坐在床边，看了许久，半响轻叹口气，给她盖好被子。

    又看了一会，给她凌乱的头发捋顺，起身，离开了房间。

    但韩弃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关门的刹那，小短身瞬间睁眼，眼睛全黑，然而神情却和小短身截然相反。

    “为什么不告诉他……其实你已经部分觉醒自己的灵魂。”

    如果韩弃在，这个声音都会觉得耳熟。

    他的心魔。

    小短身坐起，面无表情回头，窗前，一个黑暗看不清脸和身子的身影，呈现在那。

    小短身额头符文闪现，对方却不在意。

    但也的确，就是韩弃心魔，德空师叔祖的形象。

    “我开辟了空间。他不会听到感知到。”

    心魔平静开口，小短身看着他，就这么看着。额头符文就这么闪现，但也的确没有射出来。

    “他们都很好奇，或者已经不是好奇，而是疑问。”

    心魔看着小短身：“其实你对魔族这么维护，是因为你的灵魂已经部分觉醒。那部分，是你曾经身为魔族公主，多么深爱自己的子民。而魔族爱戴你，更甚于我。”

    小短身紧紧攥着拳头，突然额头射出放射热线。但穿透了心魔，只造成了波动和涟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害。

    “你在抗拒吗？”

    心魔轻笑：“你在抗拒我而已。但是你的子民万年来一直在那个空间，在那个满是风沙恶劣的环境，等着我，等着他们的殿下，召唤。”

    心魔开口：“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曾经那么深爱的魔族子民，有一个受伤，甚至死，你都会心如刀割……”

    “你和谁生下了我？”

    小短身第一次开口，问的却是这个，但同时，也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心魔一顿，平静开口：“你总会知道的。由我告诉你，不如让你自己觉醒。因为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最真实。”

    “我是魔族公主。”

    小短身眼睛黑得发亮，最后隐隐有变红的迹象。

    “但我也的确是弃儿。”

    小短身看着心魔，语气危险：“你身为魔皇，却一定不是和魔族结合生下了我。”

    心魔沉默，随即轻笑：“我说了。你慢慢自己觉醒就会知道一切。”

    说完，就要变淡，消失。

    小短身又是一道放射热线但不管用，就直接释放黑暗绝望。

    “别走！！把话说完！！”

    小短身要吞噬他变淡的影子。

    心魔却并不受影响，慢慢消失的同时，话语传来：“你现在应该关心另一件事……正在，和已经发生的，希望你可以承受痛苦。”

    心魔彻底消失：“但别忘记。不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你也配！！”

    小短身终于将心魔身影完全吞噬，但最终还是没抓住。

    “吱嘎。”

    门推开，韩弃疑惑进来：“你和谁说话呢？做梦了？”

    小短身喘息，发现哪有什么黑暗绝望？此刻自己都没下地，而是坐在床上，气喘吁吁流着汗。

    韩弃见她没回应，走过去给她擦汗……

    “轰隆！！”

    “啊啊啊！！！”

    似乎突然喊杀声还有什么混乱声音再次响起。

    韩弃茫然转头看着外面，小短身突然身子一颤……

    ——

    你现在应该关心另一件事……正在，和已经发生的，希望你可以承受痛苦。

    ——

    扑通一声，小短身跳下地直接跑出去，鞋都没穿。

    韩弃一愣，失笑拿着鞋也跟出去：“喂！”

    但此刻，边境出火光冲天喊杀大作的同时，大民表情凝重怪异的，带着低头失神的三民，走过来。

    韩弃眉头皱起，小短身已经冲出去都没追。而是看着两人，等待，看来又没什么好预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