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没脑子的请他当老师，不光没脑子，只怕眼睛也瞎了耳朵也聋了，才能任由他这般训斥。”

    “打铁哪有嫌人力气太大的，当然是力气越大越好，锤子越重越好，何战那样的体型，配合数百斤的重锤，才是高明的铁匠应有的形象。”

    李卫明身材单薄，只凭这一点，眼睛没瞎的都不能相信他是个铁匠，更别说高明的铁匠。

    “何战也在锻造院内，他听了也不生气？就算老男爵对他有恩，李卫明胡言乱语简直可以说是造谣，玷污锻造二字，以他的脾气绝对忍不住。”

    杜风没有走，他留下来凑到远门边上等着听好戏。爱听八卦的不止古渊海一人，好奇之心人人皆有。

    “要不……我换一把轻点的锤子？”

    是何战的声音，语气很小心，带着商量的意思。

    他在跟谁商量，院子里还有地四个人？锻造院一向冷清，除了何战没人去，今天竟然一下多出三个人。

    “冥铁是稀世之物，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觊觎，他们竟然请人来‘参观’，真的是疯了。”

    锻造院内何战还在说话，语气依旧小心。

    “我用这把，一百斤的。”

    “用我这把。”

    “你用的锤子太轻，抓在手中就跟没重量一样，用不习惯。”

    “不习惯就慢慢习惯，到底还学不学了？”

    “学，我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用小锤子。”

    两个人在对话，一人是何战，另一人是李卫明，他听得清清楚楚。

    可对话的内容令他迷惑，如果将双方的话反过来他倒是能理解，可是……李卫明教何战锻造技艺，老天，是我疯了吗？幻觉吗？

    他猛然意识到，锻造院里哪有什么第三人、第四人，从始至终根本就只有李卫明和何战两人，之前李卫明那些训斥的话，就是冲着何战说的。

    当初他刚刚拜师学艺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做什么错什么，就是这么被老师训斥的，骂的跟孙子一样，背地里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

    估计何战刚拜师那会儿也差不多，矮人脾气暴躁，他的遭遇只会比自己更惨。

    可现在的何战不是当初的何战，锻造技艺在落风城内无人能比，即使在整个雷耀王国，超过他的也不多于双手之数。

    谁敢像训孙子一样训他？

    锻造院内就有一个，还是杜风认识的，单薄的连何战用的最轻的铁锤都提不起来的纨绔子弟李卫明。

    杜风脑袋疼，一会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一会儿怀疑现实，总之肯定有一个错了。

    折腾自己干什么，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精灵血统不仅赋予他强大的元素亲和力，也赋予他超越常人的体质，轻轻松松便翻过院墙。

    旺盛的炉火旁站着两个人，除他之外，锻造院中只有这两个人。

    李卫明，何战。

    何战一手抓着铁钳一手握着……铁锤？姑且算是吧。铁钳的另一头夹着长长的铁棍，被炉火烧的通红。

    铁锤一次又一次落下，敲打的铁棍火星四溅。

    李卫明垂着手旁观，也不是纯粹的旁观，不时还会说两句话。

    “力气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绣花呐……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重要的是节奏，节奏取决于材料自身的特性……材料温度、形状改变，也会部分影响到它的特性，每时每刻都要仔细的感觉，自己把握，不是死记硬背……”

    李卫明也不想严词训斥何战，对方年纪比他大很多，会被人说不尊老爱幼。

    可他实在没办法，何战的锻造手法太过拙劣，越看越生气。这就是落风城最高明的铁匠？他都怀疑这个名号是何战用几百斤重的锤子威逼出来的。

    何战小心翼翼的挥锤，怎么做都是错，手慌脚乱，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比刚拜师那会儿还要胆战心惊。

    一根普普通通的铁棍用了三个小时才完成，何战都快哭了，传出去他怎么做人，名声全完蛋。

    杜风若有所失的离开锻造院，我没有听错，那么，错的是现实？是这个世界？

    “勉勉强强吧。”

    降温之后，将铲头和铁棍通过螺纹连在一起，冥铁工兵铲成型。

    铁棍无论质地还是做工，明显比铲头差上一截，李卫明连连叹气，一旁的何战羞愧的垂下头。

    不过也有好处，不需要他自己出力，这副身体打铁确实太勉强，到现在胳膊还酸呢。

    摆弄几下工兵铲，看有没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工兵铲结构简单，加上非一般的“莫罗锻造法”，一次成型，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我出去转转，顺便试试效果，你继续在这儿练‘莫罗锻造法’，不许偷懒，回来我要检查的。”

    何战高频率的点头，目送着李卫明离开，连忙把锻造院的院门关上，从里面反锁。

    靠在门后，抹了把汗，凉飕飕的全是冷汗。

    面对李卫明他的压力很大，作为落风城技艺第一的知名铁匠，到李卫明嘴里简直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弱智，关键他还无法反驳，关键他自己也渐渐快要认同了。

    夹起一块铁锭在炉火中烧热，几斤重的“玩具”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叮叮”“叮叮”

    小锤一次次敲打，铁锭并未如意料中的变形，他不自觉的加大力量，铁锭渐渐变形，可这不是“莫罗锻造法”，跟在李卫明手下面团一样随意揉捏也绝对两个境界。

    “师父说我的锻造天赋在矮人当中也是十分罕见的，真的吗？”

    何战开始怀疑人生。

    李卫明骑马离开落风拍卖行，出了城，越走越偏，逐渐四周无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阴沉的石门开启，古老的石门历经无数风霜，留下岁月的痕迹，又像是从诞生便是如此。

    苍白的骨爪从石门内探出，抓住李卫明递过去的冥铁工兵铲，骨爪和兵工铲一同缩回石门内，阴沉的石门也随之消失。

    鉴于他昨日的遭遇，城外僻静处不是很安全，李卫明策马返回。

    老马识途，无需他多费神，意识便转移到亡灵分身身上。

    如他所料，冥铁工兵铲在冥界非常好用，亡灵分身用尽全力，工兵铲深深的扎入灰黑夹杂阴沉沉的土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