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知了火烽的行迹，赶路的速度自然也就加快了，不过众人心中都有数，等自己这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凭火烽那神出鬼没的轻功，只怕到时他早已再次销声匿迹了。

    连着赶了七八日路，众人身上的疲倦都是越积越多，这日夜里进得城来，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各自洗洗睡了。

    却有一个人睡不着。

    凌玄夜趴在桌上发呆，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日日都能见得到慕非寒，可白日赶路夜里住店，连与他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又学不来大哥的厚脸皮，整日缠着人家不放，而且慕非寒不是邵煜新，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自己若是将大哥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也许撑不到一个时辰便被他一剑刺死了。二哥那一对名正言顺，整日出双入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三哥两个人……无其名有其实，更是自己目前想也不敢想的。凌玄夜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对着夜空叹气，“从前想找一个人明明容易得很啊……”

    皎白的月光映在楼下那人如墨般漆黑的长发上，又一路流淌下来，顺着发梢轻轻滑落，莫名便为那个孤傲的人平添了几分温柔。

    凌玄夜看得有些痴了，直到慕非寒转身想要往回走，他才回过神，一个激动，直接通过窗子跃了出去。

    慕非寒耳听得上头风声，下意识便要拔剑。

    “等等！”由于起步时太过匆忙，凌玄夜落地的时候便不免踉跄，显得有些狼狈。

    慕非寒放开剑柄，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我……”凌玄夜站直身体，调整了一个自认为风流潇洒的姿势，“我想到火烽轻功那么好，要想追得上他，我也该勤加练习才是。”

    慕非寒抬头看了看从二楼到这里的距离，“那你慢慢练吧。”

    “等一下！”见他要走，凌玄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慕非寒半低了头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

    凌玄夜火速将手收回，“抱歉。”

    慕非寒问道：“你是要找我？”

    凌玄夜舔了舔嘴唇，“我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算不上心事，”慕非寒道，“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很好，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他允许我了解他，走进他的内心。凌玄夜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露出温和得体的笑，“不如同我说一说，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慕非寒偏了偏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凌大少与邵原主是什么关系？”

    凌玄夜：“……”

    “怎么，”慕非寒道，“你也不知道？”

    “这就是你夜里不睡觉苦苦思考的事情？”凌玄夜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人了。

    慕非寒道：“还有凌二少与贝寨主的关系，凌三少与晏楼主的关系。”

    凌玄夜：“……”还有我和你的关系！

    “你不知道就算了。”慕非寒转身又要走。

    凌玄夜拦住他的去路，“我说我说，大哥喜欢邵大哥，正在死缠烂打；二哥与二嫂已经拜过堂，是夫……夫；三哥和晏楼主就是……那么一回事。”

    慕非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化为了然，“原来你们喊贝寨主二嫂不是在开玩笑。”

    凌玄夜嗅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气，试探道：“他们看着都还不错吧，你有没有想过你也……”

    “我也什么？”慕非寒直视他。

    他的眸子明亮美丽，只是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凌玄夜错开了他的视线，道：“没什么，你也……也对他们好奇么？”

    “我只是难以理解他们之间的对话和相处方式罢了，”慕非寒道，“现下知道了就好，不会说错话。”

    凌玄夜让出路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慕非寒点了点头，一个人走了。

    凌玄夜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看来要走的路还长啊……

    次日一早，凌玄书从楼上下来，竟见堂中坐了不少人，且多数都是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他看角落里两张桌子还空着，便叫小二来将桌子拼到一处，点了些包子清粥小菜，边等边观察着这些人。

    不多时候，晏清萧与凌玄褀也下了来。见他神色认真，凌玄褀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在听他们说话，”凌玄书取过一副碗筷递到晏清萧面前，“没人说得很详细，但从他们的话中听得出，这些人虽互不相识，但似乎都要去同一个地方。”

    晏清萧问道：“什么地方？”

    凌玄书摇头，“我没听到，不过好像是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

    凌玄褀苦命地自己拿碗筷，“只怕还是与火烽有关。”

    凌玄霜、邵煜新、凌玄夜与慕非寒四人一同从楼上下来。

    邵煜新几乎是将凌玄霜抱下来的，一直到将人放在了椅子上还有一只手环在他腰间，“前几日早上起来也没见你这样难清醒，今日这是怎么了？”

    凌玄霜埋怨道：“自从上次你的雪狮找你找到酒楼后，你就放之任之了，昨晚我在走道里碰上它们，吓得我整晚都没敢熟睡。”

    “你不是说了要和它们做朋友？”看他这个样子，邵煜新反而心情爽朗。

    “……那也要等我有了闲暇，做足了准备才行！”凌玄霜拉他衣袖，“我要吃肉包子。”

    凌玄书看了眼默不作声啃包子的凌玄夜，道：“玄夜，大哥是被雪狮吓到了，你被什么吓到了，眼圈怎么那么黑？”

    凌玄夜忍住想要朝慕非寒看去的冲动，道：“许是思乡情切吧。”

    凌玄书：“……”

    凌玄褀笑道：“那你先回御剑山庄也行啊，对付火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这难道不该是对大哥说的话么？”凌玄夜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当然不是，”凌玄书道，“多大哥一个明明碍事很多。”

    凌玄霜：“……”

    “说来二哥今日怎么还没起，”凌玄褀道，“真是意外。”

    正说着，凌玄渊便从楼上下了来，唤了小二交代了几句，才走到这边。

    “二嫂呢？”凌玄夜问。

    “瑾瑜伤势复发，在房中歇着。”凌玄渊道，“我叫小二送食物到房里，上去吃了。”

    凌玄书道：“要紧么？”

    “没什么大事。”凌玄渊对众人道，“你们吃饱了先赶路，不用等我们，我们会慢慢赶上的。”

    凌玄书不甚放心，“不然让玄褀留下来和你一起走，出了什么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不会有事。”凌玄渊说完这句便又上了楼。

    “没眼色，”凌玄渊走后，凌玄褀道，“我留下来不是反而多余么？”

    “现在是想那种事的时候么？”凌玄书踢了踢他的椅子，“去，找个人问问他们要去哪里，有什么事？”

    为了在回到御剑山庄前的每一天都能吃上饱饭，凌玄褀默默地屈从了。

    选了人多的一桌问了几句话，凌玄褀很快又折回。

    “问出什么了？”凌玄书道。

    凌玄褀将面前盘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抓过来，“我出马怎么会问不出。”

    “说正事！”凌玄霜也顺手丢了个包子过去。

    凌玄褀美美接下，道：“的确是有事，好几个掌门人出来牵头，要开武林大会，目的便是讨伐火烽。据说这次因为事态严重，各大门派有意选出一个人来填补上空了二十年的武林盟主之位，而呼声最大的人便是……”

    “爹。”凌玄夜接下去道。

    凌玄霜拍拍他的肩，“乖。”

    凌玄夜：“……”

    邵煜新问道：“时间地点呢？”

    凌玄褀咽下口中的包子，“十日后，锦绣园。”

    啪。

    晏清萧手上的筷子被他单手折断。

    凌玄书忙去扒他的手，将断成两截的筷子丢掉，确认他掌心只是多了两道红痕并没有受伤后，才看了看他的脸色。

    晏清萧强压心头怒意，抽回自己的手低吼道：“看什么！”

    “没有。”凌玄书坐正，问凌玄褀道，“他们有没有说爹会不会去？”

    凌玄褀摇头，“说御剑山庄方面还没给回音。”

    “怎么样，我们去不去？”凌玄夜问道。

    凌玄书稍作沉吟，道：“既然所有人都要联手，我们也不好单出头，先去锦绣园瞧瞧吧，不管爹到时会不会去，他的意思一定会派人送到的。”

    “我只想找到火烽。”

    “我不去！”

    慕非寒和晏清萧同时道。

    凌玄夜劝慕非寒道：“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况且你不是从一早便想过这次出门可能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的么，也不必担心会耽搁上这几日了。”

    慕非寒蹙着眉考虑他的话。

    晏清萧起身一脚踢翻椅子，“要去你们去，我自己去找火烽！”

    凌玄霜目送晏清萧气愤的背影出了门，转回头对一脸无奈的凌玄书道：“还不追，不然他真地骑马跑了。”

    “追，当然追。”凌玄书低语，“哪个混蛋选的破地方，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不然有他好受！”

    等他也出了门，邵煜新才问凌玄霜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妥么？”

    凌玄霜苦恼道：“我其实很想告诉你这中间的曲折，但是玄书郑重警告过我不要再不顾清萧弟媳的感受乱说这件事。”

    “晏楼主不在，哪会有什么感受？”邵煜新道，“这不能算你食言，说吧。”

    凌玄霜转了转眼睛，笑了，“好的吧，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