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残魂的宿命

    ……

    这时候，姜远的身影刚好飞掠到太阴~道尊身边，长袖一摆，蓦然停了下来。

    看着她沉重惊惧的眼神，他淡声道：“受制于人，回天无力的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丝些微的干涩，话语中，更是透着十足的漠然。

    这一刻，他仿佛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擎天道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漠和威严，那双狭长的眼眸中，眼神更是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任何情绪。

    见他这样，太阴~道尊心里再次一沉，嘴里蓦然生出了几分苦涩和悲凉。

    早知今日，她刚才就不应该因为那小辈低微的修为而轻视他，更不应该动手。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你……”太阴~道尊抬头看了眼姜远，随即下意识地撇开了头，眼帘微垂，“你想做什么？”

    她努力想要保持冷静。

    然而，即便是心志如铁的道尊强者，在面临绝境之时，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冷静下来。她那微微颤抖的声线，略显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无一不彰显着她此刻的紧张和忐忑。

    而那眼帘微垂之时，那如墨羽般轻轻扇动的睫毛，竟意外地显出了几分脆弱。再加上她那婀娜的身形，以及别有一番风流韵致的气质，一眼看去，竟是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心碎。

    如此情况，若是换了个怜香惜玉的人来，怕是只需看一眼，就会腿软地走不动道，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好好呵护一番。

    可惜，如今唯一在场的姜远，却偏偏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见着眼前的情景，他竟是连一丝动容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漠无比，好似根本没看到那惊心动魄的美似的。

    他冷淡地瞥了太阴~道尊一眼，说道：“放心，本座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你对本座的徒儿出手，即便他没事，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太阴~道尊身侧悬浮的冼月轮上：“我看你这冼月轮就不错。就当是给本座徒儿的赔礼吧~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说着，他随手一招，那因为没有主人操控而随意悬浮的冼月轮应声而来，在他掌心中滴溜溜旋转起来，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残魂之体虽可控制冼月轮，但因神魂不完整，却无法完成认主，所以冼月轮原本就处于无主状态。如今，冼月轮被姜远的神魂之力一接触，顿时毫无异议地换了主人。

    太阴~道尊猛地抬头，目光直盯盯地看向姜远。

    这还叫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他不讲理起来该是什么样子？

    身为道尊，她也算是饱经风霜，各色各样的人见过不知凡几，无耻的人也不是没见过。但无耻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她还真是少见。

    诚然，她如今受制于人，根本没什么立场反对，可你要抢就抢吧，何必扯一个这么不靠谱的理由？真当她什么都不懂不成？

    不过，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她，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狠狠掐住手心，太阴~道尊眼帘微阖，眼底的紧张和忐忑瞬间收敛，急促的呼吸声也渐渐缓了下来。

    “技不如人，本……我认栽，别说是一个冼月轮，即便足下把整个秘境收了，我也是不能有意见的。”

    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清冽的声线蓦然沉了下来，语气也愈发沉重：“不过，要杀要剐，还请足下给个明白话。如若有所差遣，太阴也必定竭尽全力，只求足下给我留一个栖身之所。”

    听到这话，正在把玩冼月轮的姜远抬眸瞥了她一眼，唇边的冷笑蓦然淡了几分：“不愧是能修成道尊的绝世强者，果然是明白人。”

    他如果真打算杀太阴~道尊，她现在就不是被捆在这里，而是直接灰飞烟灭了。

    顿了顿，他的眼神从太阴~道尊脸上缓缓滑落，落到那被宽袍大袖覆盖的玲珑身段上，眼神从她身上一寸一寸缓缓划过，一向只见淡漠的脸上，神色竟是难得的认真。

    没了生死危机的紧张，其他感官顿时就变得敏感了起来。

    太阴~道尊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柔顺的长发顺着脸颊滑落，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却依旧显得有几分局促。

    按理说，她生前好歹也是堂堂道尊，就算不像姜远那么铁石心肠，也同样是心志坚毅之辈，还不至于被人盯着看几眼，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姜远那眼神实在太犀利，简直像是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看透一切似的，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这人……

    忍了又忍，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足下究竟在看什么？”

    刚问完，她的神色就是一僵，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有点不对劲。

    明明同样是道尊，明明她一向是清冷自持的性子，哪怕她只剩下一缕残魂，也不该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的情绪波动却有些反常，好像根本不受她控制一样。

    一时间，太阴~道尊眼底的神色竟有一瞬间的迷茫。

    “法则领悟虽然不俗，神魂凝练度却比本座预计得更低。如果本座的判断没错，你生前，晋升道尊应该没有多久。还有，按这神魂溃散速度……”

    姜远说着，袖摆从太阴~道尊的身侧掠过，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张开，顿时将一点细碎的银光托在了指尖。

    “最多再坚持三百年，你的神魂就会彻底消散。”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笃定，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冷漠，眼底却有一丝些微的波澜。

    闻言，太阴~道尊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姜远指尖，看着那一点细碎的银光，眼底骤然闪过现在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她猛地扭头，阖上眼帘，不再看姜远，周身的气息之中，却不知不觉弥漫起了极度的悲伤和落寞。

    她身周，这些时不时飘散而起的星星点点银光，乍一看美轮美奂，好似瑰丽的梦境一样，但实际上，那却是她的催命符。

    那是她因为神魂残缺，而不断溃散中的魂魄本源。一旦神魂本源溃散殆尽，就意味着意识的彻底消亡，重回天地之间。

    这是每一个残魂的宿命，就算是道尊这样的顶级强者，也不过是坚持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这种绝望和无力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她的心智，如果不是为了……只怕她早已在这种折磨中陷入疯魔了~

    双拳不知不觉攥紧，太阴~道尊的心神紧绷，几乎竭尽了全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失态。

    “神魂一旦缺损，神魂本源就会开始溃散，而且溃散速度会越来越快。哪怕你事先有所准备，也最多只能减缓溃散的速度，不可能把神魂重新修复完整。”

    姜远随手弹飞那一抹银光，重新将手背到了身后，语气不缓不急。

    “从你的实力以及神魂溃散速度来分析，你恐怕已经在秘境里待了不下三千年了吧？过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维持心智，的确不容易~”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冷漠，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精准地戳在了太阴~道尊的心口上，毫不留情地把她试图忘记的事实一点点剥开，鲜血淋漓。

    太阴~道尊表情痛苦，身躯更是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神色近乎崩溃。

    她死死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异常艰难地开口道：“你……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的声音异常干涩，语速非常缓慢，几乎每一个字，都带着细微的颤音，像是从喉咙口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到这句话出口的艰难。

    听到这话，姜远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底隐约掠过一丝感慨。

    顿了顿，他缓缓开口：“据说，有一种方法可以阻止神魂溃散，你，可想知道？”

    阻止神魂溃散……

    太阴~道尊心头一跳，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一眨不眨地看向姜远。

    “你……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剧烈颤抖，几乎语不成句，那双银光流转的眼中，情绪更是异常复杂，有紧张，有忐忑，更多的，却是不安和不敢确信。

    就像是于绝望之中骤然看到一缕曙光，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质疑和退缩，因为害怕失望，更害怕的是，自己一旦相信之后，会面临更深重的绝望。

    太阴~道尊仰着头，忐忑地看着姜远冷漠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搜寻出答案。

    姜远微微垂眸，居高临下与太阴~道尊对视，眼神深邃如常，声音波澜不惊：“你刚才没有听错。”

    “真，真的？真的有方法可以阻止神魂逸散？不是减缓？”

    太阴~道尊的声音依旧颤抖，似乎不敢置信似的，再次追问道。

    姜远眉心微皱，声音不知不觉冷了下来：“本座从不打诳语。你若不信，就当我没说过。”

    说着，他一振袖摆，骤然转身，化为一道深灰色的光芒飞回了湖边，瞬息间没入了肉身的眉心之中。

    与此同时，缠绕住太阴~道尊的金色细丝也自动松开，瞬息间消失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