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骇然的看着那条巨大的冰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可思议。

    冰蛇巨大的身躯全部由冰组成，几乎透明，甚至连身体内部的组织结构都清晰可见，像极了一座雕刻精美的巨蛇冰雕。

    但很显然，它是活的。

    冰蛇的身体表面长满了冰刺，如同刺猬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此刻它巨大的身躯依然盘踞在盘踞在洞顶上，像是与山洞顶部垂下来的冰溜子融为了一体。而那颗巨大的冰蛇脑袋，则是从上方缓缓的探了下来，像个王者一般在俯视着我们。

    那两个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深邃而又宁静，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片刻间短暂的对视，我已然感觉到了它的智慧，显然这东西不同于一般的冷血动物，最起码它有着与人类相当的智商。

    我连忙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状，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免得它忽然发难，扑将上来攻击我们，那我跟老北一定会死的相当惨。冰洞里面那些被冰封的骨骸，就是最真实的例子！

    冰蛇仿佛看懂了我的手势，从鼻子里呼出两道白气，夹杂着些许冰凉的鼻涕，一起拍打在我的脸上。

    刺骨的寒意，让我整张脸瞬间麻木。

    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它视为我有攻击倾向，然后瞬间生吞了我。

    “你怎么没说过这地方还有这种东西？”

    我像个幽怨的怨妇一样抱怨着。

    “龙泉是天下龙脉之源，世间灵气之最，当然会吸引来一些神异的存在。”

    老北理所当然的说道。

    “现在怎么办？”

    我也懒得跟他费口舌，直接询问摆脱眼前僵局的办法。

    “只要你进入龙泉，它就不会再伤你，不过前提是你要能进得去。因为它一旦发现你试图靠近龙泉，就会毫不犹豫的攻击你。”

    老北说的相当淡定，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

    我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龙泉，距我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如果我飞奔过去，应该只需要一两秒的时间就可以跳进龙泉。但是这条冰蛇与我近在咫尺，一旦我有所行动，它突然发难的话，恐怕只需要一瞬间。

    “你知道，我上次是怎么进入龙泉的吗？”

    老北幽幽的看着我，眼神颇为恍惚，像是陷入了某一段极其久远的回忆。

    “不知道。”

    我无奈摇头。“你又没说过，我怎么知道？”

    老北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地说，“三十多年了，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当时的场景，与你我现在何其相似。”

    他说完又扫了一眼周围被冰封在墙壁里的那几具枯骨，像是在寻找相识的人。

    我大概可以猜到了！想必他上次也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而同行的人，恐怕就有人在这里丧命。

    “只有一个办法。”

    老北幽幽的说，“需要一个人扑向冰蛇，在它被吞掉的同时，另一个人就可以趁机会进入龙泉。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听完之后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您老煞费苦心带我来到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扑向冰蛇，为你争取时间吧？”

    老北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说，“我已经在龙泉之中洗涤了灵魂，也洗去了满身的罪恶，不需要再进入龙泉。所以，我来为你争取时间。”

    说着他向前走了一步，作势就要扑上去。

    我一看连忙拉住了他。

    这样的变故与抉择，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虽然我很想拿回自己的身体，也很清楚这次藏地之行的目的，但是如果让老北拿生命去换这一切，我断然无法接受。

    抛开别的不说，我不想欠别人什么！尤其是我跟老被这样萍水相逢，我们本无交集，如果让我欠他一条命，那我的余生必将在愧疚和谴责中度过。

    “你不想拿回自己的身体了吗？”

    老北目光深邃的看着我。

    “如果要用这种方式来拿回自己的身体，那么我拒绝，就当这次藏地之行，是一场旅行吧！也不枉此生，死而无憾。”

    我语气平淡，眼神却无比坚定。

    老北又笑了！这一次他很欣慰。

    “放心吧！我曾在龙泉之中洗去了满身的罪恶，冰蛇视我为同类，它不会伤害我的。”

    老北说着朝冰蛇走了过去。

    冰蛇巨大的脑袋立刻前倾，近在咫尺的看着老北。

    它的眼中满是温顺，我想老北应该没有骗我。

    “就是现在，快。”

    老北大喝一声。

    我没有迟疑，立马朝着眼前的龙泉飞奔了过去。

    那一刻冰蛇眼中的温顺立刻化作凶戾，脑袋一甩，便将老北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紧接着它发出一声长啸，如同龙吟一般，硕大的脑袋闪电般朝我窜了过来。

    我连忙一个跳跃，猛地扑进了龙泉。

    冰蛇张开的巨大嘴巴，与我擦肩而过，锋利的冰牙，晶莹剔透，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我吓得亡魂皆冒，紧接着便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龙泉温热而又舒适，与我想象中的冰冷完全不同。

    那种感觉，并不像是跳进了水里，而是跳进了另一个时空。

    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让人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包括神经，甚至是意识。

    我感觉像是徜徉在时间的河流里，脑海中一片片五彩斑斓的色彩，飞速闪现又幻灭。

    过往的经历如同缩放的电影片段一样，那些所有交集过的人，那些所有经历过的事，都在我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在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我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了一场自己曾经的人生。

    那一瞬间的情绪，复杂的让我难以描述。沧桑、伤感、遗憾、快乐......所有的情绪揉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暖流，从我的脑子，一直流转到全身，淌过我的心脏，四肢百脉。

    如果说一个瞬间就可以诠释一生，那么毫无疑问，正是此刻。

    等我从这种奇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迷茫的扫视四周，却发现那副苍老的身子骨就漂在水面上，早已没有了任何生命的痕迹。

    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终于拿回了自己的身体，重新做回我自己，做回江生。

    龙泉的水泛起一层涟漪，一个透明的人影从水里飘了起来，像一道青烟，被冰蛇吸进了鼻子里。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在整个冰洞里回荡开来，连周围洞壁上的冰层都开始龟裂。

    冰蛇仰天长啸，头上慢慢的长出冰角来，身上的冰刺却开始脱落。

    转眼的功夫，它已然蜕变成了一条冰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