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9 第三十八章 深渊
- 40 第三十九章 重逢
- 41 第四十章 黑水玄蛇
- 42 第四十一章 绝地
- 43 第四十二章 滴血洞
- 44 第四十三章 天书
- 45 第四十四章 金铃
- 46 第四十五章 伤痛
- 47 第四十六章 脱困
- 48 第四十七章 文士
- 49 第四十八章 小镇
- 50 第四十九章 看相
- 51 第五十章 妖狐
- 52 第五十一章 玄火鉴
- 53 第五十二章 黑石洞
- 54 第五十三章 火龙
- 55 第五十四章 异兽
- 56 第五十五章 妖逝
- 57 第五十六章 共死
- 58 第五十七章 昌合城
- 59 第五十八章 出海
- 60 第五十九章 伤心
- 61 第六十章 戾气
- 62 第六十一章 风雨
- 63 第六十二章 旧人
- 64 第六十三章 魔教
- 65 第六十四章 鬼王
- 66 第六十五章 隐忧
- 67 第六十六章 往事
- 68 第六十七章 吸血老妖
- 69 第六十八章 赤焰
- 70 第六十九章 青龙
- 71 第七十章 往事
- 72 第七十一章 伏击
- 73 第七十二章 夔牛
- 74 第七十三章 绝境
- 75 第七十四章 幽姬
- 76 第七十五章 密谋
- 77 第七十六章 心意
- 78 第七十七章 茫然
- 79 第七十八章 审问
- 80 第七十九章 萧墙
- 81 第八十章 计中计
- 82 第八十一章 祖师祠堂
- 83 第八十二章 古剑诛仙
- 84 第八十三章 旧孽
- 85 第八十四章 血咒
- 86 第八十五章 十年
- 87 第八十六章 远行
- 88 第八十七章 旧地
- 89 第八十八章 大王村
- 90 第八十九章 看相
- 91 第九十章 死泽
- 92 第九十一章 好人野狗
- 93 第九十二章 螳螂
- 94 第九十三章 黄雀
- 95 第九十四章 末路
- 96 第九十五章 瘴气
- 97 第九十六章 奇花
- 98 第九十七章 夜谈
- 99 第九十八章 旧时意
- 100 第九十九章 异兆
- 101 第一百章 巨树
- 102 第一百零一章 故人情
- 103 第一百零二章 玄蛇
- 104 第一百零三章 黄鸟
- 105 第一百零四章 小灰
- 106 第一百零五章 鱼怪
- 107 第一百零六章 问讯
- 108 第一百零七章 古刹
- 109 第一百零八章 魔阵
- 110 第一百零九章 潜行
- 111 第一百一十章 玄火坛
- 112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杀
- 113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异兽
- 114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狐
- 115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狐
- 116 第一百一十五章 脱困
- 117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希望
- 118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水寨
- 119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寒夜
- 120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痕
- 121 第一百二十章 追踪
- 122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七里峒
- 123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烈酒
- 124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祭坛
- 125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黎族
- 126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火
- 127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伤心
- 128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巫妖
- 129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意
- 130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追踪
- 131 第一百三十章 传说
- 132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林
- 133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诀别
- 134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凶灵
- 135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复生
- 136 第一百三十五章 煞气
- 137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异术
- 138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招魂引
- 139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伤心人
- 140 第一百三十九章 颓废
- 141 第一百四十章 偶遇
- 142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机
- 143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惘
- 144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劫数
- 145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愿
- 146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偶遇
- 147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相见
- 148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计
- 149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会盟
- 150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内乱
- 151 第一百五十章 剧毒
- 152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疯狂
- 153 第一百五十二章 炼狱
- 154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孝
- 155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饮
- 156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居
- 157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拜祭
- 158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探
- 159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道
- 160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秘密
- 161 第一百六十章 挣扎
- 162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寂寞
- 163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隐者
- 164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暗算
- 165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幻月
- 166 第一百六十五章 激斗
- 167 第一百六十六章 禁地
- 168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尘缘
- 169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赤焰
- 170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决战
- 171 第一百七十章 巫术
- 172 第一百七十一章 妖兽
- 173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剑
- 174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诛仙
- 175 第一百七十四章 噬血
- 176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逃亡
- 177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衣人
- 178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禅室
- 179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俗世佛堂
- 180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苦海难渡
- 181 第一百八十章 孽缘
- 182 第一百八十一章 化解
- 183 第一百八十二章 阴霾
- 184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无字玉壁
- 185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刑
- 186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难渡
- 187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密令
- 188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疯狗
- 189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收魂
- 190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道
- 191 第一百九十章 惊现
- 192 第一百九十一章 鲜血
- 193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异样
- 194 第一百九十三章 泄密
- 195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伤
- 196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决定
- 197 第一百九十六章 足迹
- 198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旧地
- 199 第一百九十八章 功德
- 200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真怒
- 201 第二百章 迷局
- 202 第二百零一章 情伤
- 203 第二百零二章 黑蝠
- 204 第二百零三章 异人
- 205 第二百零四章 天狐
- 206 第二百零五章 神秘人
- 207 第二百零六章 重逢
- 208 第二百零七章 断剑
- 209 第二百零八章 心机
- 210 第二百零九章 魔兽
- 211 第二百一十章 追逐
- 212 第二百一十一章 恐怖
- 213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八荒火龙
- 214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末日
- 215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拥抱
- 216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回归
- 217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魔
- 218 第二百一十七章 秘密
- 219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弑师
- 220 第二百一十九章 血阵
- 221 第二百二十章 故乡
- 222 第二百二十一章 暗算
- 223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猥琐
- 224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会聚
- 225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相救
- 226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意
- 227 第二百二十六章 重逢
- 228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诛心
- 229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别离
- 230 第二百二十九章 伤口
- 231 第二百三十章 回家
- 232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亲人
- 233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血兆
- 234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绝望
- 235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憾
- 236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困惑
- 237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杀意
- 238 第二百三十七章 悲哀
- 239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别离
- 240 第二百三十九章 阴谋
- 241 第二百四十章 普德
- 242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异宝
- 243 第二百四十二章 恐惧
- 244 第二百四十三章 希望
- 245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乾坤锁
- 246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奈何
- 247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星盘
- 248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暗斗
- 249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凶猴
- 250 第二百五十章 妖物
- 251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死别
- 252 第二百五十二章 依偎
- 253 第二百五十三章 灵牌
- 254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召唤
- 255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道
- 256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诛仙
- 257 尾声
- 258 新书发布《诛仙前传:蛮荒行》
- 259 新书《天影》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四十八章 小镇
第四十八章 小镇
张小凡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万人往”的中年文士,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但同时在内心深处,却另有一种力量,令他身不由己地问道:“请先生指教。”
万人往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黑色短棒煞气极重,黑光润而内敛,人若近之,未及三丈之内,全身气血必定为这煞气逼迫,倒灌入心而死。”
张小凡心中一动,忍不住便道:“不错,当初我遇到这东西时,远远的就感觉身子发沉,恶心欲吐,几乎便要昏过去了。”
万人往轻叹一声,看着他道:“不错,便是如此了,”说着似乎微皱眉头,低叹一声,“你居然不死,当真奇怪。”
张小凡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追问道:“什么?”
万人往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于他,只指着烧火棍道:“这黑色短棒,本是天生大凶煞之物,名为‘摄魂’,却不是魔教之物,数千年来从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记载,张小兄福缘深厚,居然能得这两件世间至宝。”
“摄魂!”张小凡脸色木然,低低地念了一句。
“正是。”万人往脸色恢复了平静,道,“古书《异宝十篇》中曾有记载: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其实这等凶煞之物,本非生人所能掌握,没想到张小兄……”
“铛……”一声脆响,黑色的烧火棍从张小凡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张小凡手足皆软,只觉得胸闷无比,踉跄退了几步,死死盯着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烧火棍,竟是说不出话来。
万人往看着他惊骇神色,脸上却突然掠过一丝冷笑,道:“张小兄,你怎么了?”
张小凡用力甩头,几乎连说话都觉得痛苦万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青云门下,怎么会用这等邪物?”他这时也想起当日在死灵渊下,难怪那些个阴灵会如此惧怕他的烧火棍,只怕多半是这“摄魂”做怪。
万人往看他模样,便知这少年一直以来都在青云门中长大,从未见过什么世面,如今猝遇大变,几乎便不知所措,只是看他样子,却似乎没有什么安慰表示,只淡淡道:“邪物?你以为什么是邪物?”
张小凡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怔怔地指着地上的烧火棍道:“这、这个东西不知害了多少生灵,还不是邪物么?”
万人往冷笑一声:“杀得人多,便是邪物么?”
张小凡几乎想也不想,道:“是。”
万人往面有讥讽之色,眉宇间威煞之气便渐渐露了出来,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另一个人一般,但张小凡心中杂乱,却是没有注意到。只听万人往道:“请问阁下,公猪母猪,黑猪白猪,可都是猪?”
张小凡没想到万人往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怔了一下,道:“自然是了。”
万人往又道:“那么狮子山羊,猛虎兔子,彼此杀戮,可都是生灵?可有正邪之分?”
张小凡隐隐感觉到他要说什么的什么意思,但心下仍未明白,只得道:“是。”
万人往哼了一声,道:“那再请问阁下,你所谓正道邪道,可都是人么?”
张小凡呆了一下,有心反驳,但到了嘴边却发觉没有话说,只得又道:“是。”
万人往一脸肃然,深深地看着他,直到看得张小凡心中都有些发毛,才听他缓缓地道:“张小兄,你们青云山有一件名动天下、震古烁今的镇山奇宝——古剑诛仙,你可知道?”
张小凡此时的情绪几乎已完全被这个初次见面的万人往给左右了,不自觉地点头道:“是。”
万人往脸色突然一沉,厉声道:“那你可还知道,这诛仙剑在千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之中,杀戮了多少生灵,毁去了多少性命?若论方今天下,世间法宝,真正杀人最多,煞气最重的,只怕再无过于你们奉为神明一般的诛仙古剑了!”
张小凡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象是被人在面上生生打了一拳一般。同时,他仿佛觉得,在深心处,隐隐有什么东西,自小开始就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隐隐一声清脆的回响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小小的裂痕。
※※※
阳光灿烂,从大树顶上照下,透过茂密的树叶,变做点点小小的碎阳,落在地上,随着树叶的不停晃动,就像调皮的小孩,轻轻跳动一般。
偶而有几点阳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张小凡蹲在地上,身前就是平静地躺在地上的那根烧火棍,在阴影中,显得难看而丑陋。这个万人往所说的话,其实和当日在空桑山中碧瑶说的,在意思上并无太大区别,但由他口中说了出来,张小凡却是感觉大不相同,在内心深处,隐隐有个身影,低低地冷笑着:他是对的,他是对的。
万人往平静地坐在一旁,喝着早已凉了的茶,远处,上了年纪的茶摊老板往这里看了一眼,便又转开了视线,全然不知,这里的少年,心中正如波涛汹涌的怒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凡的脸色从原来的焦虑、挣扎、痛苦中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缓缓伸出手去,把地上的那根烧火棍抓在手里,站起身来,对着万人往,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谁?”
万人往此刻又恢复了他随意的风格,原本眉宇间的煞气都消失了,淡淡微笑道:“我?我是万人往啊,一个游历天下的凡夫俗子而已。”
张小凡盯着他,抓着烧火棍的手慢慢握紧,道:“凡夫俗子又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的事?你是不是魔教的妖人?”
万人往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正邪之分,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
张小凡深深呼吸,重重地道:“是!”
万人往忽地冷笑,道:“既如此,你为何还用着手中这根魔教邪物?”
张小凡身子一抖,但神色凛然,道:“这烧火棍或许是邪魔之物,但我用来斩妖除魔,便是正道,我便问心无愧,便如你所说的我门中古剑诛仙一般。”
万人往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小凡,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居然可以自己想到这一层,难得,难得,只是这份心思,便胜过了你们青云,不,是世间大多数人了!”
张小凡不去理他,只盯着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万人往却不答他,反而道:“你这次往北而行,可是要回你青云山么?”
张小凡微怔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万人往微微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如今魔教已经重新崛起,势力大涨,近日在东海流波山上聚集,你们青云门去了不少人,在那里会合其他各派,怕是有一场大战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张小凡呆了一下,道:“竟有此事?”但他随即抬头,口中道:“那不关我事,我再问你一次……”话未说完便断了,只这一失神的工夫,万人往竟就像鬼魅一般没了身影,甚至连远处那个看茶摊的老板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茶摊,还有张小凡一个人。
张小凡怔怔地看了看周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知怎么,他却感觉到一阵的寒意。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见他是一跺脚,走出这棵大树,往东去了。
张小凡走了不久,从大树背后,转出了三两个人,当先一人是万人往,一人是茶摊老板,另有一人,却是让张小凡看见了必定大吃一惊的魔教少女——碧瑶。
万人往看向东方,微微点头,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道:“这少年性子倔强,心志坚定,倒有几分像我当年的模样。”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茶摊老板此刻早已非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目**光,神态威猛,道:“宗主,他手中既然有我们魔教重宝,为何不把此人留了下来。”
万人往对被人称为“宗主”处之坦然,只淡淡道:“噬血珠与摄魂不知怎么,居然被这少年以精血融合,成了血炼之物。如今这法宝除了这少年,是没有人可以再能驱用了,我们抢来也是无用。”
碧瑶在旁边哼了一声,道:“我说当日在死灵渊下怎么看着这棒子古怪,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头。”
万人往转头看向碧瑶,脸上神色大是柔和,道:“碧瑶,你看这少年怎样?”
碧瑶脸上一红,嗔道:“爹,今天本是女儿让您来看看他怎样的!”
万人往呵呵一笑,道:“这少年还是不错的,只是自小受青云门门户之毒太深,要他入我们圣教,以他那份倔强性子,只怕千难万难。”
碧瑶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低声轻叹。
万人往伸出手去,轻轻抚摩女儿的头发,微笑道:“不过他能够解开你多年来的心结,让我们父女重新和好,这份情意,我们一定要还。”
碧瑶神色一动,喜道:“爹,您有办法?”
万人往昂首看天,一股威势慢慢散发了出来,显示出他是个长期手掌大权的人物,但不知怎么,看他神情,却似乎有着几分悲怆,只听他缓缓道:“要改变一个人的性子,虽然不易,但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碧瑶喜形于色,万人往转过头来,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那神情与这世间所有父亲看到女儿欢喜时一般无二。碧瑶冲着他父亲笑着,却注意到旁边那个人皱着眉头,低声对万人往道:“宗主,那只是青云门一个无名小子,我们值得花费这么大的气力么?”
万人往摇头道:“那少年手中有旷古未有的大凶法宝,而且看他样子,居然还能操纵自如,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这等人才,若能收之,必定对我霸业大有助益,更不用说他还帮了我们父女一个大忙。”
碧瑶连连点头,道:“就是,我当日就和他说过了,若能入我圣教,爹一定会看重他的,他就是不听。”
万人往失笑,道:“他怎么会听?他那个性子,从小又在青云长大,早对我们圣教深恶痛绝。只不过,嘿嘿,噬血珠与摄魂都是这天下间至凶之物,虽然如今被这少年莫名其妙地炼成了血炼法宝,煞气内敛,不露于外,但这两件大凶之物带在身边,岂能毫无影响?以我看来,这少年修行未深,日夜又和这大凶之物在一起,时日一久,被这法宝内里戾气所侵,性子必然改变,好杀噬血,到时正道不容于他,我们再小施计策,他想不入我圣教也难了。”说罢哈哈大笑。
碧瑶呆了一下,一时心中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得怔怔望向东方,但见阳光灿烂,日正当中,古道之上,却早不见了那一个少年身影。
※※※
张小凡离开了那个茶摊,独自一人向东而去。
这时正是午时,阳光普照大地,过了空桑山的山区,便是一片沃野,空旷而少有人烟。只有一条古道,不知曾经被多少古人今人踩过,在这片原野之上,笔直向前延伸而去。
张小凡没有御空飞行,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古道之上。刚才与万人往的对话,在内心中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虽然他面对着万人往说话时正义凛然,但此时此刻,只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却仍是忍不住地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是对的么?
黑色的烧火棍依然安静地偎依在他的腰间,若有若无地,从它棒身上传来丝丝凉意。
走着,走着,走着……
苍穹下,古道上,满怀心事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仰首看天。
那天是蔚蓝的,高高在上,看去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眉头皱在一起,低低的,向着天空,仿佛也向着谁的深心,轻轻道:
“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这一路上,张小凡风餐露宿,身上银两虽然不多,但他饿时在野外抓些野鸟野兔,困时就找个树下对付一宿,反正他往日在大竹峰上因为做砍竹功课,身子也算强健,倒也不觉得辛苦。
其实若是他御起烧火棍御空而行,自然要快上许多,但不知怎么,他却并无如此打算,总觉得心头烦闷,总有那些困扰缠在心头,便宁愿缓缓而行,希望把自己心头的疑问想个明白。
不过若说到这里,张小凡此刻心头的问题,却又如何是他这样一个少年能够想的明白的,任他想破了头,总觉得师门过往的教导自然是神圣无比,天生就当如此,决然不会错的;但再一想那个万人往所说的话,却仿佛也有几分道理,取舍不下,真个是困惑不已。
若是换了其他人,比如说他的六师兄杜必书,便贼笑一声,抛开不管,反正我身在青云门下,自然是听青云门的话;而若是他那大师兄宋大仁,性子严谨,从根本上就不信这所谓的邪魔外道,那是连想一想的念头也不会有的。
偏偏只有张小凡,骨子里性子比谁倔强,碰到了这个几乎是对自己以往信念全盘挑战的问题,便欲好好思考,想出个明白来。
如此,他埋头苦想,走了整整三日,却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日,张小凡忽然感觉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凝目向前方望去,古道前头,却是有一个小镇,看去规模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在这古道之上,人却是不少。
张小凡心中一阵欢喜,倒也暂时忘却了烦恼,这三日来路上都少有人烟,这时看到了这样一个小镇,倒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走到近处,只见镇口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刻着“小池镇”三个字,想来是这个小镇的名字了。
张小凡信步走了进去,只听着人声渐渐大了起来,古道从这小镇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也有些商铺,不过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两旁直接摆摊的小贩,沿街走去,叫卖声不绝于耳,真是一副世情画卷。
张小凡走在人群之中,嘴角渐渐露出些微笑,年幼时还在草庙村里生活的时候,依稀便记得也是这么一番模样,人间烟火,比起青云山上的修真岁月,仿佛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铛铛铛铛铛铛铛……”
就在张小凡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时,忽然前方街道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声,把他吓了一跳,接着便看见周围的镇民们纷纷加快脚步,向前头一处跑去,间中还听到有几个人边走边谈:“快走吧,镇长召集要讲话了。”
“我看就是那件事吧?”
“是啊,听说昨晚镇长和李保长、范秀才他们商量了整整一个晚上,不知道有没有商量个法子出来?”
“希望有法子吧,不然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下去了!”
……
张小凡听在耳中,好奇心倒被勾了起来,便也随着人流向前走去。只见周围人流纷纷聚集,过不多时,便有两、三百人在镇中心的一块石台边上围了起来。
张小凡站在人群中,向那中间看去,只见那石台有半人多高,看去还算平滑,上边站着三人,两老一少,想来便是刚才听说的那个镇长和李保长、范秀才这三个人了。
看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石台上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站了出来,向下边的镇民们招了招手,镇民们随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完全安静了,那老人环顾四周,语气沉重,道:“诸位乡亲,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所为何事。自从三个月前,那妖孽在镇外十里的‘黑石洞’住下,从此便不停骚扰本镇,到了最近这一月以来,更是变本加厉,夜夜俱来,掠去牛羊家禽无数,更有甚者,三日前王家父子为了家中最后一只牛而与之反抗,竟被……唉,竟然不幸死在那妖孽手上。”
周围镇民中一阵叹息,少数人更有破口骂出声的。张小凡心下明白了大半,但还是不知道那妖孽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时只听镇长又道:“老夫身为镇长,却不能保一镇平安,实在惭愧。昨晚与李保长和范秀才商量之后,以为这妖孽既然非同一般,则非我等寻常人所能抵挡,不如张贴告示,请一些修道高人回来收妖,至于费用嘛,还要请诸位鼎力支持。”
他话一说完,台下镇民们便纷纷道:“镇长说的有理,是当请高人回来抓妖。”
“再这般下去,只怕人都要被那妖孽吃了,还在乎那一点钱么?”
“对,对……”
那台上三人见镇民们大都同意,镇长也似乎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昨晚我也请范秀才写了篇告示,那就张贴出来了。”说完向那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秀才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上边有些字迹,走下石台,走到立在旁边一面砖墙上,贴了上去。
镇民们立刻拥了过去,张小凡也跟过去看了看,只见那纸上写着:
今有妖孽三尾妖狐,居于镇外十里之黑石洞中,昼伏夜出,骚扰本镇,抢掠家禽牛羊,更有伤人,奈何其妖法厉害,今特请有道高人,为民除害,小池镇愿以五百两纹银谢之。
张小凡看那落款是小池镇镇民,耳里听着周围居民纷纷表示赞同。他犹豫了一下,本有心做这一件善事,但一想到刚才那镇民和镇长的话,这妖孽怕是厉害的紧,自己法力低微,打不过那妖怪倒是小事,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更丢了师门脸面,那可是自己担待不起的。
他这厢正在迟疑,忽然听见周围镇民中突然发出一阵哗然,忙抬头看去,登时吃了一惊,只见一个巨汉从外边走了过来,所到之处,只用手轻拨,人群便像水一般向旁边分开了去。
待那巨汉走到近处,张小凡看得真切了,只见这人看去年纪倒也不大,最多二十左右,浓眉大眼,方脸阔耳,配合了他那惊人的身材,一股威猛之气迎面而来。
人群之中,最高个的也不过只到他的肩膀,当真便是有鹤立鸡群之势。
只见他大步走到那面墙边,仔细把那告示看了一遍,二话不说,居然就扯了下来。
人群中一阵惊呼,那巨汉转过身来,向周围人横扫一眼,镇民们立刻都安静了下来。只听那巨汉瓮声瓮气地道:“我是‘金刚门’门主‘大力尊者’唯一传人石头,奉师命出来修行,今日到此,就为诸位做这一件功德事了。”
张小凡怔了一下,搜遍脑海,也从没听说过这个金刚门什么的修真门派。
周围人都盯着他看,这时镇长等人也赶了过来,走到这个自称叫做石头的巨汉面前,镇长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壮士,那妖孽可是十分厉害的,并非、咳咳,并非力气大就可以了,搞不好还有性命危险,你可要想好了?”
那巨汉点了点头,看了镇长一眼,瓮声道:“你可是不相信我么?”
镇长被他巨目一盯,心下不觉有些发毛,当下硬着头皮道:“没、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
巨汉转头向周围看了看,片刻之后,目光落在贴告示的那面砖墙上。
“这堵墙你们有用么?”
镇长愣了一下,讶道:“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张贴一下告示而已。”
那叫石头的巨汉呵呵一笑,忽然大喝一声:“让开。”
声如惊雷,张小凡的耳中居然也是嗡嗡作响,更不用说其他镇民了,个个脸上失色,不消片刻,场中就让开了一大快空地,只有那巨汉站在中间。
只见他凝眉横手,忽地右脚往地上重重一跺,单手结印,口里低声疾诵短咒,一声大喝:
“起!”
“呼”,一阵狂风,霍然从那巨汉周身发出,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几令人站不住脚,众人失色,“蹬蹬蹬”又向后退了几步。只见金光泛起,那巨汉赫然祭出了一根通体金色的巨大狼牙棒,横在半空,金光灿灿,上边刻着二字“破煞”,看去倒有几分庄严。
众人立时欢呼,张小凡站在人群之中,却皱起了眉头,他当年得普智传过“大梵般若”真法,这些年来虽然无人教导,但自己暗中修习不缀,对佛门的修真法门倒也了解一些。眼前这叫石头的巨汉祭出的这根狼牙棒,金光庄严,再看他施法手势,和当年普智倒有几分相象,只怕多半和佛门修真一系有些渊源。
这件金光灿灿的金色狼牙棒,巨大无比,看去似乎比它主人还要大上一些,此时被石头御在空中,金光大放,只见石头圆睁双目,法诀一指,狼牙棒在空中呼啸一声,当头砸下。
众人惊呼!
“轰隆”,巨响声中,尘土飞扬,原本好好的一面砖墙,片刻之间,在他法力之下,化为滋粉。
“哇……”在场镇民无不看得目瞪口呆,继而个个眉开眼笑,这巨汉既有如此大法力,要除去那三尾妖狐,自然是轻而易举。镇长首先走了出来,呵呵笑个不停,道:“石头壮士好本事,那就拜托你了。”
石头点了点头。
镇长顿了一下,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犹豫,随即道:“不过有一件事,还希望石头壮士能够谅解。”
这个叫石头的壮汉可能说话的语气就是瓮声瓮气的,此刻依然还是如此道:“老人家请说。”
镇长道:“至于那些酬劳,因为都是镇民的血汗钱,所以希望能够等壮士把妖孽除去之后,再……”
不料石头听到这里,一摆手道:“不打紧的,我出门之前,师傅就叮嘱我说,我们是正道人士,遇有妖孽逞凶,便当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当做是磨练自己的修行。至于什么钱不钱的,不必再提了,你们只要管我一顿饱饭,我吃饱了有力气去除妖就可以了。”
镇长听了大喜,还有这等便宜事情,自然再好不过。当下连连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壮士请跟我来,一定让壮士满意。”
张小凡在一旁听了那石头的话,胸中不知怎么,一阵激荡,当下好生惭愧,只觉得往日里师傅师娘也曾经这般教导同门师兄弟,怎地事到临头,自己竟怕事起来,真是丢尽了师父的脸。
想到这里,他热血上涌,只觉得自己乃是名门正派,岂能不管这档子事,想着便要踏出一步,开口表明身份,与那石头一起前去除妖。
不料他脚才提起三分,刚刚离地的那一刻,忽只听身边有个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急切,道:“啊,这位小哥,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
张小凡本来满怀信心,话到了喉咙边上,眼看着就要说了出来,做一番正义事情,不料兀地被人在耳边说了这一番话,吓了一下,生生把话给噎了回去,脚下一不留神,踉跄一步,踏错地方,竟是踩到了一堆****之上。
这一气非同小可,张小凡跳了起来,但觉脚下发臭,虽然隔着鞋底,心里却是一阵发寒,只觉得身子都抖了一下。当下恨恨转过头来,想要看一看这说话之人是谁?
只见身旁站着一个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让人这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几分敬意,而在老人身边,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辫子,生的是活泼可爱,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张小凡一时被那老人的风采镇住,倒是骂不出口了,正想着该说什么,却只见那老头看了他脚下一眼,不但没有抱歉神色,反而更是面容急迫,道:“你看,你看,这不是大大的预兆么?”
张小凡吃了一惊,道:“什么?”
老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你难道没听说过:踩到****,霉运逼身;十人九死,晦气盈天这句俗话么?”
张小凡哑然,怔怔道:“没有啊,以前我只是听师兄们说过,是人交了极好的运道,人们才会说他走了****运来着……”
那老头呆了一下,连连摇头,道:“糊涂,糊涂,简直是胡说八道。”
张小凡道:“怎么了?”
那老头道:“既然这么说了,你平日有故意去踩****的么?”
张小凡吓了一跳,想起当日在大竹峰上时,因为自己辈分最小,时常要做一些脏活,而师傅田不易养的那条大狗大黄就……
当下立刻连连摇头。
老头点了点头,道:“那你可有看见别人故意去踩****的么?”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哪有这回事!”
“对啊!”那老头一拍手,道:“如果真有****运这回事,岂有人人避之不及的道理;再有,****乃是时间极污秽之物,臭气冲天,人人厌恶,一旦踩到,难道不是霉运,反而是好的不成?”
张小凡一听之下,觉得这番话大有道理,看来以前的确是自己错了,再一想到刚才那老头的话,真个是危言耸听,忍不住就出了一声冷汗,道:“那老人家你刚才说我……”
那老头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直看得张小凡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才道:“唔,看来你果然是有大凶之灾,不如请到一边,待我为你看上一相,如何?”
“看相?”张小凡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那老头手边还拿一跟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
原来是个看相算命的,不过话虽如此,张小凡心中却没有轻视之意,原因无他,当年创立青云门的青云祖师,便也是个江湖相师,当然现在青云门中是无人会这一行了,但青云一门一向对相师十分友善,否则岂不是欺师灭祖?
张小凡迟疑了一下,却发觉就在他和这老头说话的关头,那些镇民已经簇拥着那个叫石头的巨汉走得远了,当下定了定神,心想便是先让这老人看上一看,也无不可,反正刚才那镇长也说了,要请那巨汉吃饱了再去除妖,看来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对着那老头道:“那好吧,烦请老人家帮我看一相吧。”
那老头呵呵一笑,用手一指路旁一棵大树下,道:“那我们就到那里说话吧。”说完转身走去。
张小凡正欲跟上,忽听身旁有个清脆声音道:“大哥哥。”
张小凡一呆,却见是刚才站在那老头身边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此刻不知为何叫了他一声。张小凡看着她红润的脸庞,极是可爱,微笑地俯下身子,道:“什么事啊,小妹妹?”
那小女孩嘴角咀嚼着,吐出了几个核,看着张小凡,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脚下面还有****,很臭的!”
“啊!”张小凡登时满脸通红,跳了起来,拼命抖脚,把鞋上的污物抖去。
那小女孩看他狼狈模样,呵呵微笑,转过身子,蹦跳着走到站在树下的那老人身边。
万人往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黑色短棒煞气极重,黑光润而内敛,人若近之,未及三丈之内,全身气血必定为这煞气逼迫,倒灌入心而死。”
张小凡心中一动,忍不住便道:“不错,当初我遇到这东西时,远远的就感觉身子发沉,恶心欲吐,几乎便要昏过去了。”
万人往轻叹一声,看着他道:“不错,便是如此了,”说着似乎微皱眉头,低叹一声,“你居然不死,当真奇怪。”
张小凡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追问道:“什么?”
万人往微微一笑,却不回答于他,只指着烧火棍道:“这黑色短棒,本是天生大凶煞之物,名为‘摄魂’,却不是魔教之物,数千年来从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记载,张小兄福缘深厚,居然能得这两件世间至宝。”
“摄魂!”张小凡脸色木然,低低地念了一句。
“正是。”万人往脸色恢复了平静,道,“古书《异宝十篇》中曾有记载: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其实这等凶煞之物,本非生人所能掌握,没想到张小兄……”
“铛……”一声脆响,黑色的烧火棍从张小凡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张小凡手足皆软,只觉得胸闷无比,踉跄退了几步,死死盯着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烧火棍,竟是说不出话来。
万人往看着他惊骇神色,脸上却突然掠过一丝冷笑,道:“张小兄,你怎么了?”
张小凡用力甩头,几乎连说话都觉得痛苦万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青云门下,怎么会用这等邪物?”他这时也想起当日在死灵渊下,难怪那些个阴灵会如此惧怕他的烧火棍,只怕多半是这“摄魂”做怪。
万人往看他模样,便知这少年一直以来都在青云门中长大,从未见过什么世面,如今猝遇大变,几乎便不知所措,只是看他样子,却似乎没有什么安慰表示,只淡淡道:“邪物?你以为什么是邪物?”
张小凡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怔怔地指着地上的烧火棍道:“这、这个东西不知害了多少生灵,还不是邪物么?”
万人往冷笑一声:“杀得人多,便是邪物么?”
张小凡几乎想也不想,道:“是。”
万人往面有讥讽之色,眉宇间威煞之气便渐渐露了出来,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另一个人一般,但张小凡心中杂乱,却是没有注意到。只听万人往道:“请问阁下,公猪母猪,黑猪白猪,可都是猪?”
张小凡没想到万人往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怔了一下,道:“自然是了。”
万人往又道:“那么狮子山羊,猛虎兔子,彼此杀戮,可都是生灵?可有正邪之分?”
张小凡隐隐感觉到他要说什么的什么意思,但心下仍未明白,只得道:“是。”
万人往哼了一声,道:“那再请问阁下,你所谓正道邪道,可都是人么?”
张小凡呆了一下,有心反驳,但到了嘴边却发觉没有话说,只得又道:“是。”
万人往一脸肃然,深深地看着他,直到看得张小凡心中都有些发毛,才听他缓缓地道:“张小兄,你们青云山有一件名动天下、震古烁今的镇山奇宝——古剑诛仙,你可知道?”
张小凡此时的情绪几乎已完全被这个初次见面的万人往给左右了,不自觉地点头道:“是。”
万人往脸色突然一沉,厉声道:“那你可还知道,这诛仙剑在千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之中,杀戮了多少生灵,毁去了多少性命?若论方今天下,世间法宝,真正杀人最多,煞气最重的,只怕再无过于你们奉为神明一般的诛仙古剑了!”
张小凡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象是被人在面上生生打了一拳一般。同时,他仿佛觉得,在深心处,隐隐有什么东西,自小开始就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隐隐一声清脆的回响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小小的裂痕。
※※※
阳光灿烂,从大树顶上照下,透过茂密的树叶,变做点点小小的碎阳,落在地上,随着树叶的不停晃动,就像调皮的小孩,轻轻跳动一般。
偶而有几点阳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张小凡蹲在地上,身前就是平静地躺在地上的那根烧火棍,在阴影中,显得难看而丑陋。这个万人往所说的话,其实和当日在空桑山中碧瑶说的,在意思上并无太大区别,但由他口中说了出来,张小凡却是感觉大不相同,在内心深处,隐隐有个身影,低低地冷笑着:他是对的,他是对的。
万人往平静地坐在一旁,喝着早已凉了的茶,远处,上了年纪的茶摊老板往这里看了一眼,便又转开了视线,全然不知,这里的少年,心中正如波涛汹涌的怒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凡的脸色从原来的焦虑、挣扎、痛苦中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缓缓伸出手去,把地上的那根烧火棍抓在手里,站起身来,对着万人往,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谁?”
万人往此刻又恢复了他随意的风格,原本眉宇间的煞气都消失了,淡淡微笑道:“我?我是万人往啊,一个游历天下的凡夫俗子而已。”
张小凡盯着他,抓着烧火棍的手慢慢握紧,道:“凡夫俗子又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的事?你是不是魔教的妖人?”
万人往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正邪之分,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
张小凡深深呼吸,重重地道:“是!”
万人往忽地冷笑,道:“既如此,你为何还用着手中这根魔教邪物?”
张小凡身子一抖,但神色凛然,道:“这烧火棍或许是邪魔之物,但我用来斩妖除魔,便是正道,我便问心无愧,便如你所说的我门中古剑诛仙一般。”
万人往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小凡,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居然可以自己想到这一层,难得,难得,只是这份心思,便胜过了你们青云,不,是世间大多数人了!”
张小凡不去理他,只盯着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万人往却不答他,反而道:“你这次往北而行,可是要回你青云山么?”
张小凡微怔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万人往微微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如今魔教已经重新崛起,势力大涨,近日在东海流波山上聚集,你们青云门去了不少人,在那里会合其他各派,怕是有一场大战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张小凡呆了一下,道:“竟有此事?”但他随即抬头,口中道:“那不关我事,我再问你一次……”话未说完便断了,只这一失神的工夫,万人往竟就像鬼魅一般没了身影,甚至连远处那个看茶摊的老板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茶摊,还有张小凡一个人。
张小凡怔怔地看了看周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知怎么,他却感觉到一阵的寒意。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见他是一跺脚,走出这棵大树,往东去了。
张小凡走了不久,从大树背后,转出了三两个人,当先一人是万人往,一人是茶摊老板,另有一人,却是让张小凡看见了必定大吃一惊的魔教少女——碧瑶。
万人往看向东方,微微点头,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道:“这少年性子倔强,心志坚定,倒有几分像我当年的模样。”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茶摊老板此刻早已非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目**光,神态威猛,道:“宗主,他手中既然有我们魔教重宝,为何不把此人留了下来。”
万人往对被人称为“宗主”处之坦然,只淡淡道:“噬血珠与摄魂不知怎么,居然被这少年以精血融合,成了血炼之物。如今这法宝除了这少年,是没有人可以再能驱用了,我们抢来也是无用。”
碧瑶在旁边哼了一声,道:“我说当日在死灵渊下怎么看着这棒子古怪,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头。”
万人往转头看向碧瑶,脸上神色大是柔和,道:“碧瑶,你看这少年怎样?”
碧瑶脸上一红,嗔道:“爹,今天本是女儿让您来看看他怎样的!”
万人往呵呵一笑,道:“这少年还是不错的,只是自小受青云门门户之毒太深,要他入我们圣教,以他那份倔强性子,只怕千难万难。”
碧瑶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低声轻叹。
万人往伸出手去,轻轻抚摩女儿的头发,微笑道:“不过他能够解开你多年来的心结,让我们父女重新和好,这份情意,我们一定要还。”
碧瑶神色一动,喜道:“爹,您有办法?”
万人往昂首看天,一股威势慢慢散发了出来,显示出他是个长期手掌大权的人物,但不知怎么,看他神情,却似乎有着几分悲怆,只听他缓缓道:“要改变一个人的性子,虽然不易,但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碧瑶喜形于色,万人往转过头来,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那神情与这世间所有父亲看到女儿欢喜时一般无二。碧瑶冲着他父亲笑着,却注意到旁边那个人皱着眉头,低声对万人往道:“宗主,那只是青云门一个无名小子,我们值得花费这么大的气力么?”
万人往摇头道:“那少年手中有旷古未有的大凶法宝,而且看他样子,居然还能操纵自如,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这等人才,若能收之,必定对我霸业大有助益,更不用说他还帮了我们父女一个大忙。”
碧瑶连连点头,道:“就是,我当日就和他说过了,若能入我圣教,爹一定会看重他的,他就是不听。”
万人往失笑,道:“他怎么会听?他那个性子,从小又在青云长大,早对我们圣教深恶痛绝。只不过,嘿嘿,噬血珠与摄魂都是这天下间至凶之物,虽然如今被这少年莫名其妙地炼成了血炼法宝,煞气内敛,不露于外,但这两件大凶之物带在身边,岂能毫无影响?以我看来,这少年修行未深,日夜又和这大凶之物在一起,时日一久,被这法宝内里戾气所侵,性子必然改变,好杀噬血,到时正道不容于他,我们再小施计策,他想不入我圣教也难了。”说罢哈哈大笑。
碧瑶呆了一下,一时心中也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得怔怔望向东方,但见阳光灿烂,日正当中,古道之上,却早不见了那一个少年身影。
※※※
张小凡离开了那个茶摊,独自一人向东而去。
这时正是午时,阳光普照大地,过了空桑山的山区,便是一片沃野,空旷而少有人烟。只有一条古道,不知曾经被多少古人今人踩过,在这片原野之上,笔直向前延伸而去。
张小凡没有御空飞行,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古道之上。刚才与万人往的对话,在内心中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虽然他面对着万人往说话时正义凛然,但此时此刻,只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却仍是忍不住地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是对的么?
黑色的烧火棍依然安静地偎依在他的腰间,若有若无地,从它棒身上传来丝丝凉意。
走着,走着,走着……
苍穹下,古道上,满怀心事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仰首看天。
那天是蔚蓝的,高高在上,看去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眉头皱在一起,低低的,向着天空,仿佛也向着谁的深心,轻轻道:
“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这一路上,张小凡风餐露宿,身上银两虽然不多,但他饿时在野外抓些野鸟野兔,困时就找个树下对付一宿,反正他往日在大竹峰上因为做砍竹功课,身子也算强健,倒也不觉得辛苦。
其实若是他御起烧火棍御空而行,自然要快上许多,但不知怎么,他却并无如此打算,总觉得心头烦闷,总有那些困扰缠在心头,便宁愿缓缓而行,希望把自己心头的疑问想个明白。
不过若说到这里,张小凡此刻心头的问题,却又如何是他这样一个少年能够想的明白的,任他想破了头,总觉得师门过往的教导自然是神圣无比,天生就当如此,决然不会错的;但再一想那个万人往所说的话,却仿佛也有几分道理,取舍不下,真个是困惑不已。
若是换了其他人,比如说他的六师兄杜必书,便贼笑一声,抛开不管,反正我身在青云门下,自然是听青云门的话;而若是他那大师兄宋大仁,性子严谨,从根本上就不信这所谓的邪魔外道,那是连想一想的念头也不会有的。
偏偏只有张小凡,骨子里性子比谁倔强,碰到了这个几乎是对自己以往信念全盘挑战的问题,便欲好好思考,想出个明白来。
如此,他埋头苦想,走了整整三日,却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日,张小凡忽然感觉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凝目向前方望去,古道前头,却是有一个小镇,看去规模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在这古道之上,人却是不少。
张小凡心中一阵欢喜,倒也暂时忘却了烦恼,这三日来路上都少有人烟,这时看到了这样一个小镇,倒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走到近处,只见镇口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边刻着“小池镇”三个字,想来是这个小镇的名字了。
张小凡信步走了进去,只听着人声渐渐大了起来,古道从这小镇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也有些商铺,不过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两旁直接摆摊的小贩,沿街走去,叫卖声不绝于耳,真是一副世情画卷。
张小凡走在人群之中,嘴角渐渐露出些微笑,年幼时还在草庙村里生活的时候,依稀便记得也是这么一番模样,人间烟火,比起青云山上的修真岁月,仿佛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铛铛铛铛铛铛铛……”
就在张小凡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时,忽然前方街道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声,把他吓了一跳,接着便看见周围的镇民们纷纷加快脚步,向前头一处跑去,间中还听到有几个人边走边谈:“快走吧,镇长召集要讲话了。”
“我看就是那件事吧?”
“是啊,听说昨晚镇长和李保长、范秀才他们商量了整整一个晚上,不知道有没有商量个法子出来?”
“希望有法子吧,不然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下去了!”
……
张小凡听在耳中,好奇心倒被勾了起来,便也随着人流向前走去。只见周围人流纷纷聚集,过不多时,便有两、三百人在镇中心的一块石台边上围了起来。
张小凡站在人群中,向那中间看去,只见那石台有半人多高,看去还算平滑,上边站着三人,两老一少,想来便是刚才听说的那个镇长和李保长、范秀才这三个人了。
看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石台上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站了出来,向下边的镇民们招了招手,镇民们随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完全安静了,那老人环顾四周,语气沉重,道:“诸位乡亲,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所为何事。自从三个月前,那妖孽在镇外十里的‘黑石洞’住下,从此便不停骚扰本镇,到了最近这一月以来,更是变本加厉,夜夜俱来,掠去牛羊家禽无数,更有甚者,三日前王家父子为了家中最后一只牛而与之反抗,竟被……唉,竟然不幸死在那妖孽手上。”
周围镇民中一阵叹息,少数人更有破口骂出声的。张小凡心下明白了大半,但还是不知道那妖孽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时只听镇长又道:“老夫身为镇长,却不能保一镇平安,实在惭愧。昨晚与李保长和范秀才商量之后,以为这妖孽既然非同一般,则非我等寻常人所能抵挡,不如张贴告示,请一些修道高人回来收妖,至于费用嘛,还要请诸位鼎力支持。”
他话一说完,台下镇民们便纷纷道:“镇长说的有理,是当请高人回来抓妖。”
“再这般下去,只怕人都要被那妖孽吃了,还在乎那一点钱么?”
“对,对……”
那台上三人见镇民们大都同意,镇长也似乎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昨晚我也请范秀才写了篇告示,那就张贴出来了。”说完向那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那秀才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上边有些字迹,走下石台,走到立在旁边一面砖墙上,贴了上去。
镇民们立刻拥了过去,张小凡也跟过去看了看,只见那纸上写着:
今有妖孽三尾妖狐,居于镇外十里之黑石洞中,昼伏夜出,骚扰本镇,抢掠家禽牛羊,更有伤人,奈何其妖法厉害,今特请有道高人,为民除害,小池镇愿以五百两纹银谢之。
张小凡看那落款是小池镇镇民,耳里听着周围居民纷纷表示赞同。他犹豫了一下,本有心做这一件善事,但一想到刚才那镇民和镇长的话,这妖孽怕是厉害的紧,自己法力低微,打不过那妖怪倒是小事,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更丢了师门脸面,那可是自己担待不起的。
他这厢正在迟疑,忽然听见周围镇民中突然发出一阵哗然,忙抬头看去,登时吃了一惊,只见一个巨汉从外边走了过来,所到之处,只用手轻拨,人群便像水一般向旁边分开了去。
待那巨汉走到近处,张小凡看得真切了,只见这人看去年纪倒也不大,最多二十左右,浓眉大眼,方脸阔耳,配合了他那惊人的身材,一股威猛之气迎面而来。
人群之中,最高个的也不过只到他的肩膀,当真便是有鹤立鸡群之势。
只见他大步走到那面墙边,仔细把那告示看了一遍,二话不说,居然就扯了下来。
人群中一阵惊呼,那巨汉转过身来,向周围人横扫一眼,镇民们立刻都安静了下来。只听那巨汉瓮声瓮气地道:“我是‘金刚门’门主‘大力尊者’唯一传人石头,奉师命出来修行,今日到此,就为诸位做这一件功德事了。”
张小凡怔了一下,搜遍脑海,也从没听说过这个金刚门什么的修真门派。
周围人都盯着他看,这时镇长等人也赶了过来,走到这个自称叫做石头的巨汉面前,镇长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壮士,那妖孽可是十分厉害的,并非、咳咳,并非力气大就可以了,搞不好还有性命危险,你可要想好了?”
那巨汉点了点头,看了镇长一眼,瓮声道:“你可是不相信我么?”
镇长被他巨目一盯,心下不觉有些发毛,当下硬着头皮道:“没、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
巨汉转头向周围看了看,片刻之后,目光落在贴告示的那面砖墙上。
“这堵墙你们有用么?”
镇长愣了一下,讶道:“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张贴一下告示而已。”
那叫石头的巨汉呵呵一笑,忽然大喝一声:“让开。”
声如惊雷,张小凡的耳中居然也是嗡嗡作响,更不用说其他镇民了,个个脸上失色,不消片刻,场中就让开了一大快空地,只有那巨汉站在中间。
只见他凝眉横手,忽地右脚往地上重重一跺,单手结印,口里低声疾诵短咒,一声大喝:
“起!”
“呼”,一阵狂风,霍然从那巨汉周身发出,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几令人站不住脚,众人失色,“蹬蹬蹬”又向后退了几步。只见金光泛起,那巨汉赫然祭出了一根通体金色的巨大狼牙棒,横在半空,金光灿灿,上边刻着二字“破煞”,看去倒有几分庄严。
众人立时欢呼,张小凡站在人群之中,却皱起了眉头,他当年得普智传过“大梵般若”真法,这些年来虽然无人教导,但自己暗中修习不缀,对佛门的修真法门倒也了解一些。眼前这叫石头的巨汉祭出的这根狼牙棒,金光庄严,再看他施法手势,和当年普智倒有几分相象,只怕多半和佛门修真一系有些渊源。
这件金光灿灿的金色狼牙棒,巨大无比,看去似乎比它主人还要大上一些,此时被石头御在空中,金光大放,只见石头圆睁双目,法诀一指,狼牙棒在空中呼啸一声,当头砸下。
众人惊呼!
“轰隆”,巨响声中,尘土飞扬,原本好好的一面砖墙,片刻之间,在他法力之下,化为滋粉。
“哇……”在场镇民无不看得目瞪口呆,继而个个眉开眼笑,这巨汉既有如此大法力,要除去那三尾妖狐,自然是轻而易举。镇长首先走了出来,呵呵笑个不停,道:“石头壮士好本事,那就拜托你了。”
石头点了点头。
镇长顿了一下,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犹豫,随即道:“不过有一件事,还希望石头壮士能够谅解。”
这个叫石头的壮汉可能说话的语气就是瓮声瓮气的,此刻依然还是如此道:“老人家请说。”
镇长道:“至于那些酬劳,因为都是镇民的血汗钱,所以希望能够等壮士把妖孽除去之后,再……”
不料石头听到这里,一摆手道:“不打紧的,我出门之前,师傅就叮嘱我说,我们是正道人士,遇有妖孽逞凶,便当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当做是磨练自己的修行。至于什么钱不钱的,不必再提了,你们只要管我一顿饱饭,我吃饱了有力气去除妖就可以了。”
镇长听了大喜,还有这等便宜事情,自然再好不过。当下连连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壮士请跟我来,一定让壮士满意。”
张小凡在一旁听了那石头的话,胸中不知怎么,一阵激荡,当下好生惭愧,只觉得往日里师傅师娘也曾经这般教导同门师兄弟,怎地事到临头,自己竟怕事起来,真是丢尽了师父的脸。
想到这里,他热血上涌,只觉得自己乃是名门正派,岂能不管这档子事,想着便要踏出一步,开口表明身份,与那石头一起前去除妖。
不料他脚才提起三分,刚刚离地的那一刻,忽只听身边有个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急切,道:“啊,这位小哥,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
张小凡本来满怀信心,话到了喉咙边上,眼看着就要说了出来,做一番正义事情,不料兀地被人在耳边说了这一番话,吓了一下,生生把话给噎了回去,脚下一不留神,踉跄一步,踏错地方,竟是踩到了一堆****之上。
这一气非同小可,张小凡跳了起来,但觉脚下发臭,虽然隔着鞋底,心里却是一阵发寒,只觉得身子都抖了一下。当下恨恨转过头来,想要看一看这说话之人是谁?
只见身旁站着一个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让人这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几分敬意,而在老人身边,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辫子,生的是活泼可爱,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
张小凡一时被那老人的风采镇住,倒是骂不出口了,正想着该说什么,却只见那老头看了他脚下一眼,不但没有抱歉神色,反而更是面容急迫,道:“你看,你看,这不是大大的预兆么?”
张小凡吃了一惊,道:“什么?”
老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你难道没听说过:踩到****,霉运逼身;十人九死,晦气盈天这句俗话么?”
张小凡哑然,怔怔道:“没有啊,以前我只是听师兄们说过,是人交了极好的运道,人们才会说他走了****运来着……”
那老头呆了一下,连连摇头,道:“糊涂,糊涂,简直是胡说八道。”
张小凡道:“怎么了?”
那老头道:“既然这么说了,你平日有故意去踩****的么?”
张小凡吓了一跳,想起当日在大竹峰上时,因为自己辈分最小,时常要做一些脏活,而师傅田不易养的那条大狗大黄就……
当下立刻连连摇头。
老头点了点头,道:“那你可有看见别人故意去踩****的么?”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哪有这回事!”
“对啊!”那老头一拍手,道:“如果真有****运这回事,岂有人人避之不及的道理;再有,****乃是时间极污秽之物,臭气冲天,人人厌恶,一旦踩到,难道不是霉运,反而是好的不成?”
张小凡一听之下,觉得这番话大有道理,看来以前的确是自己错了,再一想到刚才那老头的话,真个是危言耸听,忍不住就出了一声冷汗,道:“那老人家你刚才说我……”
那老头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直看得张小凡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才道:“唔,看来你果然是有大凶之灾,不如请到一边,待我为你看上一相,如何?”
“看相?”张小凡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那老头手边还拿一跟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
原来是个看相算命的,不过话虽如此,张小凡心中却没有轻视之意,原因无他,当年创立青云门的青云祖师,便也是个江湖相师,当然现在青云门中是无人会这一行了,但青云一门一向对相师十分友善,否则岂不是欺师灭祖?
张小凡迟疑了一下,却发觉就在他和这老头说话的关头,那些镇民已经簇拥着那个叫石头的巨汉走得远了,当下定了定神,心想便是先让这老人看上一看,也无不可,反正刚才那镇长也说了,要请那巨汉吃饱了再去除妖,看来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对着那老头道:“那好吧,烦请老人家帮我看一相吧。”
那老头呵呵一笑,用手一指路旁一棵大树下,道:“那我们就到那里说话吧。”说完转身走去。
张小凡正欲跟上,忽听身旁有个清脆声音道:“大哥哥。”
张小凡一呆,却见是刚才站在那老头身边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此刻不知为何叫了他一声。张小凡看着她红润的脸庞,极是可爱,微笑地俯下身子,道:“什么事啊,小妹妹?”
那小女孩嘴角咀嚼着,吐出了几个核,看着张小凡,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脚下面还有****,很臭的!”
“啊!”张小凡登时满脸通红,跳了起来,拼命抖脚,把鞋上的污物抖去。
那小女孩看他狼狈模样,呵呵微笑,转过身子,蹦跳着走到站在树下的那老人身边。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