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萧勉重登岱宗山。

    不光是萧勉，便是皇甫灵和那头小鸟，也在。

    皇甫灵倒还罢了，那头小鸟乍见风灵白玉，急红了眼。

    “小白！你也别急！我知道此物与你大有渊源，然则我家师姐乃是风属性灵根修士，此物于她，也有大用！”萧勉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小白鸟更急了，就听萧勉继续说道：“怎奈风灵白玉只有一块，不若你们一人一鸟比武定夺！”

    “……”

    “……”

    萧勉此言一出，皇甫灵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那小白鸟更是翱鸣一声，不宣而战。

    在它眼里，皇甫灵就是来抢它宝贝的！

    妖族天生天养，这头小鸟又没怎么受过教育，根本没有礼义廉耻的概念，既然要比武，自然是大打出手。

    亏得皇甫灵本就是风属性灵根修士，反应速度极快。

    眼见那小鸟来势汹汹，皇甫灵猛然拔高身形，凌空而起。

    小鸟得势不饶人，逆天而上，继续追击。

    就这样，一人一鸟，在岱宗山上空大打出手……

    如今的皇甫灵，改修《风灵九卷》之后，进步一日千里，已经将一身修为巩固在了金丹顶阶境界。

    如今的小鸟，虽然只是刚刚出关，却已经凝聚了属于自己的妖丹，《百鸟朝凤剑诀》，更是融会贯通。

    一个是金丹顶阶修士，一个是六阶妖禽。

    两者相争，势均力敌。

    无论是皇甫灵还是小鸟，都是风属性，也因此，不明就里者只见一人一鸟凌空而立，飞速盘旋，却并没见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你来我往——实则，无形的杀机早已经铺天盖地！

    到了最后，书生不得不召唤出《尚书》，在岱宗山顶布置下一重防御结界，免得岱宗山遭殃……

    真要说起来，到底是皇甫灵的实力更胜一筹。

    那小鸟虽然根基扎实，但毕竟修行日短，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六阶水准，已经是难能可贵。

    再说双方斗法，还有战术谋略，并非死缠烂打。

    渐渐地，那小鸟便被皇甫灵压制下去。

    然则那小鸟也不是善茬，眼见皇甫灵先要抢自己的宝贝，又仗势欺人，不由得恶向胆边生。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小鸟猛然张开鸟嘴，喷出一样东西。

    妖丹！

    那小鸟竟然在情急之下，动用妖丹，攻击皇甫灵。

    对于妖族而言，妖丹，便是它们的金丹。

    妖丹的威能虽大，但若妖丹出了什么差错，对于妖族而言，堪称是灭顶之灾。

    也因此，若非必要，妖族很少会动用妖丹。

    皇甫灵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绝，面对那颗越来越近的风白色妖丹，颇有些不知所措。

    以皇甫灵的手段，要对付那颗妖丹，并非没有办法。

    然则那头小鸟，毕竟是跟随萧勉而来。

    听萧勉话里话外的语气，似乎还和萧勉关系匪浅。

    一个不慎，伤了妖丹，那小鸟便要遭受重创，不堪设想。

    就这么一迟疑的工夫，皇甫灵已经落入后手。

    不想就在这时，那颗快要击中皇甫灵面门的妖丹，却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怎么也冲不上去。

    眼见如此，书生和赤练老祖微微对目，松开了各自的右手——本来若是事不可为，他们已经做好了急救的准备。

    不想萧勉这小子如此老道，早已经防范于未然。

    皇甫灵和妖丹之间，赫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壁。

    这道墙壁，正是萧勉所为，名唤——断空掌！

    此前萧勉虽然一直在碧落峰为冷凝玉守孝，但闲来无事，萧勉也并未放下自身的修炼。

    虽然如今的萧勉，已经无法轻易突破。

    但在一些功法和神通的修炼上，却是不受限制的。

    比如这断空掌，便是萧勉从《五空经》中偶然领悟所得。

    《五空经》，作为真空道秘而不宣的圣典，来头颇大，乃是上古修门昌盛时，就存在的一部鸿篇巨著。

    上古修士三脉同修，也因此，《五空经》并非专修练气。

    只

    是真空道传承到当代，能够见识到《五空经》的弟子本就不多，能够领悟其中练气法门的，更是少之又少。

    即便是空空儿那等天尊境强者，也没领悟其中的真谛。

    萧勉，本就是三脉同修，这才洞悉了《五空经》的奥义。

    除了断空掌，《五空经》还记载了其他四种体术神通，分别是：碎空指、破空拳、腾空腿和无空身！

    其中的破空拳，正是当初萧勉见识到的残本。

    这，也是萧勉领悟《五空经》真谛的一个契机……

    再说萧勉小试牛刀，利用断空掌截下那枚妖丹之后，小鸟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乖乖地落在萧勉肩上，不敢胡闹。

    朝皇甫灵点一点头，萧勉伸手抚摸着小鸟的翎羽。

    “小样儿！那可是我的师姐，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找她的麻烦？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眼见那小鸟可怜巴巴地躲在自己脖子后边，不敢出声，萧勉笑道：“我家师姐精修一套风属性极品功法，名唤《风灵九卷》，你可愿跟她同修？”

    “……”

    小鸟虽然已经达到了六阶妖兽的水准，但毕竟不是如纪灵一般的猴妖，还不能开口说话。

    就见它一对鹰目看了看萧勉，又望了望皇甫灵，最终，却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块光天化日之下的风灵白玉上。

    “哼！瞧你那点出息！放心！不会少了你那份的！”

    当下，萧勉自作主张，将风灵白玉分成了两份。

    一份，替皇甫灵炼制一套风灵九护；一份，就留给小鸟。

    当然与此同时，皇甫灵负责教导小鸟修炼《风灵九卷》。

    小鸟一双眼珠子转啊转的，最终，同意了萧勉的议题。

    在它想来，这分明是互惠互利的一场交易。

    却不知道，它早已经被萧勉卖给了皇甫灵……

    后世风后皇甫灵座下的神鸟白凰，便是在今日，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成为了威震南越一方的强横存在。

    此后，便由着书生和赤练老祖祸祸那块风灵白玉。

    至于皇甫灵和小鸟，因为要偕同炼制法宝的缘故，不得不在岱宗山暂居下来。

    反倒是萧勉，像个没事人一般，离开了岱宗山。

    站在天门顶端，萧勉仰望着无穷高处的万宗神殿。

    呼……

    说不得，要去会一会自己那个便宜师祖了！

    作为南越州唯一的天尊境强者，万宗圣在南越州享有独一无二的尊崇地位，说一不二的无上权柄。

    无论萧勉要做什么事，都绕不开这位大佬。

    当然，萧勉也没想过要绕开万宗圣……

    就在天门传送阵上，萧勉取出了上次万宗圣亲自赐下的万宗圣令，将之激活，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萧勉出现在了万宗圣殿中。

    以万宗圣的惊天修为，萧勉的出现，自然瞒不过他。

    然则这一回，偌大的万宗圣殿，却毫无声息。

    眼见如此，萧勉早有所料，心头哭笑不得：看来，自己上回的空手套白狼，把这位师祖得罪的不轻啊！

    至于吗！？

    不就是区区几万万中灵吗？

    这么想着，萧勉也不主动登门，只是在万宗圣殿殿门外，取出一个酒坛子，二话不说，便将之打开了封印。

    顿时，便有一股灵光从酒坛中冲击出来。

    灵光乍现，在空中幻化成了一道龙形气旋，那龙形气旋如有灵性，昂首挺胸，仰天咆哮。

    咆哮无声，却有阵阵隽永无双的酒香，随之飘散……

    不等萧勉有别的动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从天而降，落在萧勉面前，一把夺过了萧勉手中那个酒坛子。

    “败家子！”喝骂一声，万宗圣已经将那个酒坛子重新封印，这才如释重负：“难得这一坛九龙霸饮！”

    九龙霸饮，九阶灵酒！

    当日空空儿和酒剑仙打赌，赌资之一，便是九龙霸饮。

    此等天下无双的极品神酿，也唯有一枝独秀的天都城和繁华的天下城才有可能见到，便在东吴州，也是可遇不可求。

    万宗圣当年没有入驻南越之前，在中州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此后入驻南越，生活水品直线下降，万宗圣虽然不至于节衣缩食，但像九龙霸饮这等奢侈品，到底是无缘了。

    如今乍见萧勉这一坛九龙霸饮，万宗圣忍无可忍。

    此前《风灵九卷》一事，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毕竟单单是这一坛九龙霸饮，就价值不菲。

    不着痕迹地收下九龙霸饮，万宗圣这才拿正眼打量起萧勉，本来不过是随意一瞥，却让万宗圣觉出些异样来。

    这小子！

    也不过就是经年未见，怎么越发看之不透了？

    好好的，怎么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些佛门秃驴的味道？

    “师祖？师祖！”

    “干……干吗！？”被萧勉惊醒，万宗圣没好气地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师祖您虽老当益壮，但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听说前些日子道家丹辰老祖不幸仙逝，此事对弟子感触颇深，弟子这才冒昧前来，希望能侍奉左右！”

    “啥？你……你是在咒老头子早点死吗？”

    “弟子只是想在师祖身边，聆听师祖您老的教诲！”

    “……，你到底想干嘛？”

    “师祖可曾听闻——《万法剑诀》？”言辞间，萧勉伸开右手，并指成剑，便有一道万化剑意萦绕其间。

    万宗圣何许人也？

    一眼望去，便洞悉了萧勉的虚实。

    再一结合萧勉的言辞，万宗圣对萧勉的来意了然于胸。

    “哼！你小子的心思还真是够大的啊！《万法剑诀》，早就失传，你竟然还奢望修炼成万化剑意？不对！你小子似乎已经练成了，至少，已经有了万化剑意的雏形。难得啊！”

    “还望师祖成全！”

    “老头子我这里可没有《万法剑诀》！”

    “弟子想求阅——《万法道典》！”

    “……”

    《万法道典》，号称包罗万法，应有尽有，更是万宗圣成道的法典，助万宗圣修炼到了天尊境强者的地步。

    也正因此，万宗圣的《万法道典》，绝不轻传。

    别看萧勉一口一个“师祖”的叫着万宗圣，别看万宗圣在人前也承认萧勉是他徒孙。

    但是，那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

    不管是萧勉还是万宗圣，都没有将这件事当真。

    然则，事涉《万法道典》，非真传弟子，不可传授！

    一旦万宗圣将《万法道典》传授给萧勉，萧勉便成了万宗圣真正的真传弟子，甚至是衣钵传人。

    万宗圣固然会对萧勉另眼相看，但与此同时，萧勉也要承担起此前不用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正因如此，一老一少两人，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如今，萧勉却主动提及了《万法道典》。

    “小子！你可想清楚了？”

    “请师祖成全！”

    “好！”

    一言既出，万宗圣随手一招，便有一册古籍从天而降。

    萧勉跪在地上，朝着万宗圣恭恭敬敬地扣头行礼，这才平伸双手，接过了那册古籍。

    古籍入手，萧勉浑身一颤。

    紧接着，那册直扑无华的古籍，竟是化成了纷纷扬扬的灵光，冲入了萧勉体内，不见踪影。

    萧勉就这么保持着接受古籍的模样，一动不动。

    万宗圣见之，也不多言，就这么懒散得斜躺在万宗圣殿前的台阶上，取出萧勉敬献的九龙霸饮，自饮自酌。

    九龙霸饮入口，万宗圣气势一转。

    就见一道灵光透体而出，包裹住了万宗圣的肉身。

    隐隐然的，便好似有一条神龙，萦绕在万宗圣身边。

    良久，龙形消散，显露出颇有几分寂寥的万宗圣。

    “呼……，好霸道的九龙霸饮！想不到临老临老，还能再尝到这等滋味！”打个酒嗝，万宗圣自言自语：“也是难为这孩子了！罢了！既然喝了他的酒，便好好护着他吧……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南越州失望！不然的话……”

    言尽于此，万宗圣已经消失不见。

    万宗圣殿前，便只剩下萧勉一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