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家出来，李东和沈航同行。

    尽管沈雪华说的不清不楚，又告诉侄子，找李东也没用。

    可沈航憋了半晌，还是主动开口道：“李东……”

    李东还在思索周吴两家婚礼的事，被沈航打断，抬头瞥了他一眼道：“没规矩！”

    沈航无力吐槽，满脸黑线道：“你能不能别纠结这个，同辈人直呼姓名不正常吗？老是这样，有意思吗？”

    李东笑呵呵道：“那你随意，就你这脑子，在商界混不开。

    多少四五十岁的老爷们，恨不得叫我爷爷，我都懒得搭理。

    让你叫声东哥，那是看得起你，你小子还矫情上了。”

    沈航没好气道：“我又求不着你，干嘛对你那么客气。”

    “大话别说满了，小心以后自己打自己脸。”

    “得得得，我错了，你牛行了吧，东哥，东大爷，东老太爷……”

    沈航无奈，这家伙真有别人说的那么恐怖吗？

    他听过不少人谈起过李东，尽管褒贬不一，甚至骂的居多，可一般情况下，骂的时候都带着畏惧和害怕。

    可他眼中的李东，活脱脱的一个小流氓。

    打架斗殴，讽刺骂人，除了装逼好像也没啥别的了，都搞不懂别人为什么会害怕。

    当然，沈航也知道，自己可能先入为主了。

    毕竟，李东要真的一无是处，也做不到这个地步，起码现在的远方不是沈氏能比的，这点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些含糊李东。

    这家伙看起来是不太靠谱，可光从姑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杜安民对待李东，比看沈建民要重视的多。

    没和李东纠结这些，沈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道：“那啥，有个事跟你打听一下。”

    “说。”

    “我爸前不久好像在什么项目上投资了两个亿，结果项目出了点问题，钱拿不回来。

    我爸的意思是找姑姑帮忙，可姑她说，这事得找你才行……”

    李东眼睛眯了眯，淡笑道：“找我做什么？还有，你们沈家也投资了？”

    沈航挠头道：“你们的事其实我不太明白，可我知道，沈氏现在的日子挺难过的。

    之前因为姑姑退股的事，沈氏就元气大伤了一次。

    后来，又因为森泰的事，我爸又动用了大笔集团流动资金。

    虽然我爸没明说，可我知道，这两亿说不定就是我们沈氏最后的流动资金了。

    李东，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你要是能帮忙的话……”

    李东淡淡道：“你都不知道什么事，瞎掺和什么玩意！

    路是自己走的，没人逼谁非要这么做。

    沈家，越活越回去了。

    本事不大，什么屁事都敢掺和！”

    沈航有些不快道：“不帮就不帮，用不着这么诋毁我们家吧。”

    李东停下脚步，看了看沈航，顿了顿才道：“看在沈茜的面子上，我跟你多说几句。

    沈氏这艘破船，在我看来，距离沉没不远了。

    号称百亿集团的沈氏，现在总资产有百亿吗？负债说不定都高达数十上百亿了！

    真正属于你们沈家的资产，恐怕还不到30亿。

    而这30亿，也是镜花水月，稍有变动，沈氏就等死吧。

    沈建民还一心以为，抱住了某些人的大腿就能让沈氏发扬光大，脑袋进水了差不多！

    现在没人动沈家，那是给杜叔面子，有人想动你们，沈氏撑不过一年。

    就算如此，以沈建民的能力，三年内，沈氏崩塌，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沈航脸色一变再变，有些不相信道：“危言耸听，还有，你说就说，对我爸客气点……”

    “蠢货！”

    李东骂了一句，面色泛冷道：“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就这次，我就弄垮了你们沈氏！

    不过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这次我不计较那么多，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没这个必要。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沈氏算什么玩意，轮得到我来操心？

    也就你沈航，你姐几次说过你，在沈氏，你是她唯一看重的兄弟，我才耐着性子和你说这么多。

    换一个沈家人，就冲刚刚那话中的意思，我一脚踹飞了他，你信不信？

    自己多动动脑子，趁着沈氏还没垮，多学点东西，有条件就在沈氏身上吸点血，自己出来单干。

    这话，你听的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当我没说。

    至于你口中的两亿，告诉沈建民，有本事就来找我要，我倒想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

    丢下这话，李东直接上了门口的车。

    至于沈航，又不是他儿子，他才懒得管他，能听进去，那趁着沈氏还在，吸点血，自己弄点资本，不至于以后陪沈氏一起完蛋。

    听不见去，那是他自己的事，李东也不会在乎。

    没了沈氏，活人也饿不死，起码饭还是有的吃的。

    ……

    留在原地的沈航脸色变幻不定。

    沈氏，真的如李东说的这样，到了生死关头吗？

    沈氏业绩下滑，这点他是清楚的。

    可成立了百年的沈氏，起码在目前看来，还是资本雄厚，实力强悍。

    沈家众人，该享受的享受，该张扬的张扬，一副歌舞升平的盛况。

    这样的沈氏，会如李东所言，三年内必垮？

    沈航有些不相信，觉得李东危言耸听了。

    可心里隐隐约约又觉得，李东没必要骗自己，他骗自己，有什么好处？

    难道说……

    带着满心的疑惑、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沈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了家。

    家中。

    沈建民还没入睡。

    见到沈航回来，沈建民脸上带着一抹急切，连忙道：“你姑怎么说？李东在不在那？”

    沈航脸色微变，想到姑姑说的话，忍不住道：“爸，你知道李东要去姑姑那？”

    沈建民不耐烦道：“猜也能猜到，他到京城，不去拜访你姑父说不过去，今天没去，明天也得去。

    先不说这些，我交代你的事你说了吗？”

    沈航皱眉，半晌才道：“说了。”

    “你姑怎么说？李东说话了吗？你姑父知道这事吗？还有……”

    沈建民问了很多，沈航忍不住打断道：“姑说这事她不管，李东说……”

    “他说什么？”沈建民急切道。

    沈航犹豫片刻，最后才道：“他说，你有本事，就亲自去找他……”

    “竖子！”

    沈建民闻言不由破口大骂，接下来更是骂道：“沈雪华也是个白眼狼！

    要不是她，沈氏怎么会元气大伤！

    要不是为了推杜安民一把，沈氏怎么会被别人排斥？

    要不是沈茜那个死丫头，沈氏也不会少了5亿流动资金！

    现在倒好，翻脸就不认人！

    李东也是个混蛋，当初要不是沈茜抽调了沈氏的资金帮他，哪有现在的他！

    现在跟我狂起来了……”

    沈建民彻底失态，不复平时的淡然，此时此刻的他跟市井泼妇没多大区别。

    他是即恐惧又愤怒！

    恐惧的是，正如李东说的那样，沈氏的流动资金快没了，债台高筑，半年后沈氏就有一笔上亿的债务要偿还。

    加上最近集团业绩不好，别说半年，一年他都不见得能拿出这么多钱偿还债务。

    原本想着，这次抽出两亿，半年后赚个上亿，有这么多资金，还债肯定没问题了，接下来的债务也能还清，起码今年沈氏能平安度过。

    至于明年，沈建民笃信，明年沈氏集团业绩肯定会上去的。

    今年那是因为金融危机的冲击，他觉得明年金融危机就算继续冲击，也没现在这么猛烈才对。

    可现在呢，集团的流动资金都被他抽调了。

    偏偏，又出了不小的问题，这笔款子拿不回来，沈氏真要出大事了！

    见父亲失态，骂声传遍整个大院，沈航咬了咬牙，出声道：“爸，这事和姐没关系……”

    “你懂什么！”

    沈建民迁怒道：“你懂个屁，就你那脑子，也就当个花花公子哥了！

    沈茜要是愿意帮忙，他李东能这么跟我说话？

    让你办点小事，你都搞不定，亏你还成天拍那臭丫头马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快滚，少烦我！”

    沈航面露不快，火道：“你自己惹了麻烦就迁怒我，我就带个话，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还敢顶嘴！”沈建民顿时大怒，操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就喝道：“滚出去！跟谁学的这么没规矩！”

    “啪！”

    碎裂的茶杯，碎片四溅，擦到了沈航的手臂。

    手臂上，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沈航皱眉，擦了擦血液，半晌才道：“爸，你冷静点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话，沈航转身就出了门。

    沈建民嘴角动了动，等儿子走了，才骂骂咧咧道：“混蛋玩意，老子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

    你懂个屁，还顶撞老子！

    沈氏垮了，你等死去吧！”

    骂归骂，沈建民终于恢复了冷静，长长吐了口气，许久才呢喃道：“这样可不行，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沈雪华完全放弃了沈家，杜安民也不再理会他，李东根本没拿沈氏当回事……

    这当前，韩雨又跑了，京城又一副风雨来袭的状态，沈建民心中的危机感大增。

    他是想赌一把，当初用森泰的股份，他的确拉上了一些人，开始了站队。

    可现在，付出这么多，却是看不到回报。

    或者说，回报来的太晚，他不一定有机会能看到了。

    再这么下去，沈氏恐怕真要完蛋。

    想到这些，沈建民握了握拳头，还是做点准备才行，别人不管，他们父子可不能被沈氏拖垮了。

    至于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侄子侄女，沈建民管他们死活！

    一群蛀虫！

    沈氏自从沈雪华离开，情况每日俱下，这些人除了吃饱了喝足了骂几句，从来就没说想过办法。

    他沈建民不管路走没走对，起码在努力扳回局面，让沈氏走向正轨。

    可那些蛀虫，除了浪费钱，还做什么了，成天就知道钱钱钱，真他么以为自己是给他们打工的！

    这一夜，沈建民彻底打定了主意。

    而同样的，住在隔壁的沈航也彻夜未眠，沈氏这艘大船，真要的要沉没了。

    父亲的失态，姑姑的放弃，李东的警告……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彻底惊醒了。

    看似庞大的沈氏，早就危机四伏，风雨飘摇。

    可笑，自己这些人毫不自知，依旧沉浸在百亿集团的辉煌中。

    歌舞升平，夜夜笙箫，偌大的沈氏，有几人真正关心过集团的危机？

    窗外，隐隐传来发动机的咆哮声，沈航知道，这是自己几个堂兄弟出去潇洒了。

    以往，他也是其中一员。

    然而此刻，沈航脑海中不由闪过几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尤唱后庭花……

    ……

    9月23号，华夏互联网大会正式开幕。

    京城国际会议中心。

    开幕式还没开始，记者们已经在会议中心外架起了长枪短炮。

    李东带着刘洪一群人刚下车，媒体记者们就疯狂地开始拍照，闪光灯应接不暇，不停闪烁。

    对这种场面，李东现在也习惯了。

    没有大惊小怪，李东在原地站了一会，没一会功夫，小马哥到了。

    腾讯是今天大会的战略合作方，小马哥来的比别人稍微早了一点。

    看到李东竟然比自己先到，马华腾略显意外，面带笑容道：“李东，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压轴？”

    李东自嘲道：“我算什么压轴，今天老李压轴，轮不到我这个小李。”

    在目前的华夏互联网行业，公认的互联网一哥是李彦红。

    BAT这个组合，不是凭空出现的。

    为什么不叫ABT又或者其他？

    不是叫着好听，而是事实。

    从这个世纪初，百度就在互联网巨头行列，几年前，阿里和腾讯加起来，都没百度值钱，也没百度影响力大。

    这两年，虽然出现了什么战国七雄，春秋五霸，有时候有人觉得腾讯可以取百度代之……

    可事实上，百度还是一如既往，依旧牢牢占据第一霸主地位。

    不要用几年后的眼光看待现在，此时此刻，不存在什么AT争锋，也不存在京东取而代之，百度就是华夏互联网行业的霸主。

    听到李东自嘲的话，马华腾不由笑道：“迟早的事，不过今天也不能任由彦红放炮。

    他搞他的搜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他非要到处插手，又是涉足IM，搞什么百度HI，又是插手C2C，推出百度有啊，连支付这边也非要弄个百付宝出来，这不存心打擂台吗？

    咱们倒也不用怕他，可也不能任由他胡乱扰乱市场。”

    李东好笑道：“你还担心这个？他现在搞这些，都是纯粹作死，我看你心里大概是代入我了，准备搞死我差不多。”

    “哈哈哈……”

    马华腾不由大笑，其实他在公共场合一般都比较斯文，举止也不算夸张。

    可李东刚刚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李彦红搞的这些，说实话，大家其实也没太当回事。

    关键还是李东，远方旗下的PP现在已经开始抢占即时通讯的市场，甚至市场还不小。

    加上腾讯有的，远方几乎都有，而腾讯没有的，远方现在也开始在搞。

    PP视频、PP游览器，这些东西，腾讯现在都没出手，反而让远方领先了一步。

    再这么下去，马华腾不担心都不行了。

    倒不是他不想搞，关键有些事不是说搞就搞的，得需要时间。

    李东说自己想搞死他，也不算假话。

    比起李彦红除了搜索业务做的不错之外，其他业务都一团糟，反而是远方，别看不温不火的，却是一直吊着他们的尾巴，随时可能会扑上去咬死他们。

    两人说话的工夫，媒体记者也不放过这个机会，拍照更疯狂了。

    李东和马华腾，现在在互联网行业当中也是排名靠前的两位大佬级人物。

    外界一直有传言，这两人关系不和。

    而腾讯和远方，也的确几次敌对，打过不少口水仗。

    原以为两人见面，恐怕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倒是没想到，这两人聊的还算愉快。

    看马华腾那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笑起来格外爽朗，这可是很少见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工夫，又有不少人从车上下来。

    李东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京东的柳强东，网易的丁雷，搜狐的老张，360的老周……

    这些人看到李东和马华腾在，也纷纷上前打起了招呼。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上前加入聊天团队的，起码京东的大强子打完招呼就站到了一边，昨天拜访李东没见到面的王鑫也远远在外围站着没过来。

    除了他们，一些名气不大的老总也都没上前插话。

    各行有各行的潜规则，大家虽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可层次上有差别，贸然上前，只会让自己丢人。

    李东和众人都招呼了一阵，接着便笑道：“老马还没到，看来是准备压轴了，咱们不等他们，一起进去吧。”

    马华腾闻言笑道：“那咱们先进去，趁着开幕式还没开始，诸位待会给个面子，腾讯的专访，待会诸位都说几句。”

    这次大会，虽然有不少媒体过来，可真正能进入报告厅的也就腾讯少数几家。

    马华腾一说，其他人纷纷笑着点头，这个小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东也不置可否，众人一起朝报告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