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夸张了吧，这一对儿，战况激烈啊。”

    “胳膊都伤了，还亲在一起抱在一起，这是相爱相杀的意思？”

    有好事的乘客笑着议论。

    那穿白T的男生站在战场之外吞了口唾沫，好诡异的夫妻。

    谭璇的吻停了下来，因为江彦丞捏了她一把，腰上那只胳膊铁圈一样箍着她，显然是极度不满她的放肆攻击。

    谭璇的火气没有说散就散，想起那天晚上喝醉酒的江彦丞，想起她吃的那个闷亏，当时她是没有想过要跟他计较的，现在撕破了脸，那就一起讨回来吧！

    “嘶……”江彦丞唇上一痛。

    谭璇咬了他一口，应该是故意的，咬在他上次的伤口上，疼得他眉头一皱不自觉圈紧了她。

    江彦丞疼了，谭璇这才松口，他的头仰靠在椅背上，谭璇的手还半揪着他的头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笑：“等着上头条吧江先生。”

    江彦丞一得自由，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是怒到了极点，他不动声色地仰视着她，收回左手用拇指指腹抹了一下嘴唇，有血有口红，他漠然开口：“谭小姐你属狗的？”

    “是，我属斗牛犬，见到该咬的就咬。”谭璇呛声道。

    江彦丞一挑眉：“真遗憾，我的确属牛，是谭小姐的天敌。”

    “……”

    江彦丞半句也不服软，迎着呛声上，谭璇被他这种精神感动了，扫了一圈候机室里的乘客，低头凑近江彦丞的脸，笑问道：“江先生觉得候机室里没有狗仔是吧？有恃无恐啊？”

    江彦丞跟着她笑：“我上了头条对谭小姐也没有好处，我这人劣迹斑斑，到时候谭爷爷那儿谭小姐也不好交代，大家还是不要把后路堵死的好，彼此留点儿余地……”

    “求和？”谭璇咄咄逼人。

    “是给谭小姐台阶下。”江彦丞嘴硬得厉害，眼神掠过谭璇，上下打量她的不雅动作：“谭小姐打算在我腿上呆多久？再不下来，我要告谭小姐X骚扰了。”

    X骚扰？

    好啊。谭璇眼神里闪过火气。

    “前往锦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东方航空XX号很快就要起飞了。请前往T3登机口登机。”

    正要动作，耳边响起了登机提醒，看热闹的乘客们纷纷往登机口去，谭璇冷静了一下，右手从江彦丞的头上拿了下来，却没有马上退下，而是撑着江彦丞的肩膀继续放狠话：“不好意思，江先生，我们领了证，刚刚顶多算家暴，有本事告我啊！”

    说着，谭璇将江彦丞推开，从他腿上下来，拎起自己的随身包包，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去。

    大多乘客都已经过了登机检票口，江彦丞还坐在椅子上，乘客们以为他受了女人欺负，至少是被老婆欺负了，还在为他惋惜，这么高的个儿，被老婆治得一点脾气没有，这人也是可怜。

    并非每个人都认识江彦丞，更没有几个人认识谭璇，他们还如此籍籍无名，淹没在芸芸众生里，仅作一时笑谈。

    周密见战火已经熄灭，这才往战区走去，对江彦丞道：“江总，飞机要起飞了，咱们……”

    江彦丞站了起来，不需要他再多提醒，拖着被缝了好几针的胳膊去检票登机。

    周密跟了江彦丞许久，观察着他的脸色，反正他是没有周围乘客那种唏嘘可惜的心理的，他们江总明明很开心好吗？

    瞧这脚步，有力得不得了，瞧他的唇角，虽然抿着，但有一种得意快要抑制不住地冲出来了。

    VIP摆渡车上，谭璇将充电宝还给那个白T男生，已经没了面对江彦丞时的怒气，礼貌地道谢：“还好又遇见了你，等会上了飞机我可能会忘了。”

    “没事没事，一个充电宝而已。”男生接过来，脸上有莫名的尴尬，环顾了下周，发现那个男人正站在谭璇身边，他弱弱地开口道：“同学，你老公在旁边呢……”

    从一开始两人交谈，男生以为她还在读书，谭璇也没否认，现在江彦丞一出现，直接让谭璇归于“有夫之妇”一类，这“同学”的称呼越听越不对劲。

    谭璇偏头仰视，果然见江彦丞站在她旁边，一只手扶着扶手，一只手绑着绷带。

    那白T男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江彦丞道：“这位先生，你来这儿坐吧，你那手不方便。”

    谭璇拉住那男生，没好气道：“后面那么多座位他不坐，说明人家不想坐下来，就喜欢站着，你干嘛让他？”

    “咳。”周密跟在江彦丞身后，听了谭璇的评价，他咳了一声，眼睛看向窗外，不想掺和。

    江彦丞对男生微笑，应道：“我老婆说的都对，我就喜欢站她旁边。”

    “呵，脸皮够厚的。”谭璇冷笑一声，看都没看江彦丞的脸，刚才在候机室的警告还不够，追上来找骂呢，明晃晃地叫“老婆”。

    那白T男生尴尬极了，这夫妻闹什么？一切不以离婚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哦……”男生又坐了下去，可越坐越不舒服，好在路程不长，很快就到了，男生亟不可待地下去，离两人远远的。

    商务舱先登机，并不拥挤，谭璇和一个中年男人坐一起，座位靠窗，心道总算能清净会儿了，江彦丞再无耻不至于在飞机上还跟她闹。

    然而，她想错了，坐下不过两分钟，美丽而优雅的空姐走了过来，跟谭璇身边的中年大叔交流了几句，中年大叔就善解人意地起身了，接着，江彦丞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空姐微微俯身，展露迷人微笑，对江彦丞道：“先生，你和这位女士胳膊都有伤，我来帮你们系上安全带，防止飞机颠簸发生碰撞意外。”

    “谢谢你。”江彦丞抬起双手，让空姐低头服务。

    谭璇的视线一直盯着江彦丞的脸，一点都没配合，江彦丞终于转头看她，笑眯眯地开口：“老婆，至于吗？空姐给我系个安全带而已，你不用这么小气吧？又想家暴？老公都被你揍成这样了，还不满意哪？”

    “……”

    这次不仅是谭璇，空姐也尴尬了，笑问道：“两位是……夫妻？那更好了，这位太太，我给您系上安全带。”

    谭璇等空姐走了才咬牙对江彦丞冷笑：“你又想干什么？再重申一次，我不同意离婚，你慢慢煎熬着吧。”

    江彦丞见老婆真生气了，也不敢逼得太过，凑过头去，指着自己的唇，道：“我答应暂时不离婚，但是合同没有约定婚姻存续期间你可以家暴，咬的这个口子怎么说？别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

    别人？哪里还有别人？司徒展悦是吗？

    谭璇转头冲他笑：“合同也没有规定婚姻存续期间我不可以对你家暴……还有个办法，你可以带着这个伤口去做鉴定，看看伤残几级，到时候该怎么赔我就怎么赔。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江先生，拿了钱，这种小事先忍一忍吧，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江彦丞对他老婆的伶牙俐齿和冷血心肠又有了新的认知，他愁眉苦脸道：“一年后我就三十了，男人三十还二婚，跟菜市场挑剩下的菜也没区别，谭小姐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大家好歹一起逃过命，何必闹成这样？”

    两人的声音都低，凑在一起说话在外人看来亲密非常，谭璇听了他关于男人三十的定论，笑意盈盈的：“你听话一点，别闹，我也许心情一好，半年后就离婚，也许心情再好点儿，一个月之后就放了你。”

    “听话一点吗？”江彦丞眼神一暗，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探过脑袋在谭璇的脸上吻了一下，一啄即止。

    “你！”谭璇触电般捂住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江彦丞。

    “刚才那样还不算乖？”江彦丞脸上的表情欠揍极了，又无辜又明知故犯，“老婆，我不咬你，挨打也不还手，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当初怎么不找个机器人领证儿呢？”

    赤果果的挑衅！

    这人没救了。

    谈判失败。

    江彦丞不肯配合，谭璇不肯让步，两个签了协议的夫妻撕破了之前半个月相敬如宾的假相，毫无余地地杠上了。

    飞机准备起飞，谭璇眼不见为净地闭上了眼，靠在座椅里补觉，头往窗户那边靠，尽量远离江彦丞。

    忽然听见空姐甜美的声音：“先生，请您将手机关机，飞机马上要起飞了，电子设备都要关机，飞行模式也不可以。”

    谭璇皱着眉往里缩了缩，谁这么没有常识，飞机要起飞还要别人提醒关机？

    从昨晚闹心到今天早上，休息了不到三个小时，谭璇睡得很快，起飞后的失重也没能让她睁开眼。

    最后还是一阵颠簸将谭璇晃醒，睁眼发现身上盖了头毯子，空姐的声音在机舱里响起，说飞机遭遇气流有点不稳，请乘客务必系好安全带，不要在机舱内走动。

    “别担心，没事，继续睡，或者起来吃点东西。”江彦丞轻飘飘地在一旁道。

    谭璇现在是一听他的声音就觉得不舒服，她才睁开眼，连动都没动一下，江彦丞知道她醒了？他全程盯着她，等她醒了接着吵呢？

    谭璇吸了下鼻子，将毯子往身上拉了拉，偏过头去继续睡，假装没听到江彦丞说的。

    周密跟两人的座位隔了个过道，自从上了飞机就一路各种懵逼脸，他们江总简直就是个大写的恋妻狂魔，飞了一个半小时，江总坐姿都没变过，侧身面朝江太太坐着。

    江太太睡着，江总拿手机拍她拍得起劲儿，空姐过来提醒他关机，他还连按了好几下快门才收手，没素质啊没素质。

    江太太缩了下身体，大约有点冷，马上拿毯子给她盖上，单手，小心翼翼地盖，空姐来送早餐他也没叫醒江太太……

    这对独臂夫妻啊，周密看不太懂。

    飞机降落时，谭璇总算睡够，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空姐过来笑道：“女士，您的早餐需要吗？”

    谭璇摇头：“不用了，谢谢。”

    “给她一杯白开水。热的。”江彦丞插了句话。

    “好的，稍等。”空姐微笑点头，转身去倒水。

    “……”谭璇斜眼看了江彦丞一眼，没力气和他吵。飞机上冷气开的足，她例假来了受冻特别不舒服，盖上毯子也没好多少，江彦丞居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