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
- 2 天仙子:午睡醒来愁未醒
- 3 天仙子:沙上并禽池上暝
- 4 天仙子:云破月来花弄影
- 5 木兰花:情怀渐觉成衰晚
- 6 木兰花:鸾镜朱颜惊暗换
- 7 木兰花:昔年多病厌芳尊
- 8 木兰花:今日芳尊惟恐浅
- 9 踏莎行:桃源望断无寻处
- 10 踏莎行:砌成此恨无重数
- 11 踏莎行:淮南皓月冷千山
- 12 踏莎行:冥冥归去无人管
- 13 少年游:离多最是,东西流水
- 14 少年游:终解两相逢
- 15 少年游:浅情终似,行云无定
- 16 少年游:犹到梦魂中
- 17 少年游:可怜人意,薄于云水
- 18 少年游:佳会更难重
- 19 诉衷情:清晨帘幕卷轻霜
- 20 诉衷情:呵手试梅妆
- 21 诉衷情:都缘自有离恨
- 22 诉衷情:故画作远山长
- 23 诉衷情:思往事,惜流芳
- 24 诉衷情:拟歌先敛,欲笑还颦
- 25 26、鹧鸪天:当年拼却醉颜红
- 26 27、鹧鸪天:舞低杨柳楼心月
- 27 鹧鸪天:歌尽桃花扇底风
- 28 鹧鸪天:自别后,忆相逢
- 29 30 鹧鸪天:几回魂梦与君同
- 30 31 鹧鸪天:今夜剩把银釭照
- 31 32 鹧鸪天:犹恐相逢是梦中
- 32 33 念奴娇:险韵诗成
- 33 34 念奴娇:酒醒扶头
- 34 35 念奴娇:别是闲滋味
- 35 36 念奴娇:万千心事难寄
- 36 37 念奴娇:清露晨流
- 37 38 念奴娇:新桐初引
- 38 39 念奴娇:多少游春意
- 39 念奴娇:更看今日晴未
- 40 蝶恋花:拟把疏狂图一醉
- 41 念奴娇:对酒当歌
- 42 蝶恋花:强乐还无味
- 43 蝶恋花:衣带渐宽终不悔
- 44 蝶恋花:为伊消得人憔悴
- 45 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 46 临江仙:酒醒帘幕低垂
- 47 临江仙:去年春恨却来时
- 48 临江仙:落花人独立
- 49 临江仙:微雨燕双飞
- 50 临江仙:记得小苹初见
- 51 临江仙:两重心字罗衣
- 52 临江仙:琵琶弦上说相思
- 53 临江仙:当时明月在
- 54 临江仙:曾照彩云归
- 55 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
- 56 57、浣溪沙:等闲离别易消魂
- 57 58、浣溪沙:酒筵歌席莫辞频
- 58 浣溪沙:满目山河空念远
- 59 浣溪沙:落花风雨更伤春
- 60 浣溪沙:不如怜取眼前人
- 61 醉垂鞭:双蝶绣罗裙
- 62 醉垂鞭:东池宴初相见
- 63 醉垂鞭:朱粉不深匀
- 64 醉垂鞭:闲花淡淡春
- 65 醉垂鞭:细看诸好处
- 66 醉垂鞭:人人道柳腰身
- 67 醉垂鞭:昨日乱山昏
- 68 醉垂鞭:来时衣上云
- 69 虞美人:曲阑干外天如水
- 70 虞美人:昨夜还曾倚
- 71 虞美人:罗衣着破前香在
- 72 虞美人:旧意谁教改
- 73 眼儿媚:酣酣日脚紫烟浮
- 74 眼儿媚:妍暖破轻裘
- 75 眼儿媚:困人天色
- 76 眼儿媚:醉人花气
- 77 眼儿媚:午梦扶头
- 78 阮郎归:天边金露掌成霜
- 79 阮郎归:云随雁字长
- 80 阮郎归:绿杯红袖趁重阳
- 81 阮郎归:人情似故乡
- 82 点绛唇:新月娟娟
- 83 点绛唇:夜寒江静山衔斗
- 84 点绛唇:起来搔首
- 85 点绛唇:梅影横窗瘦
- 86 点绛唇:好个霜天
- 87 点绛唇:闲却传杯手
- 88 点绛唇:君知否
- 89 点绛唇:乱鸦啼后
- 90 点绛唇:归兴浓如酒
- 91 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 92 浪淘沙:且共从容
- 93 浪淘沙:垂杨紫陌洛城东
- 94 浪淘沙:总是当时携手处
- 95 浪淘沙:游遍芳丛
- 96 浪淘沙:聚散苦匆匆
- 97 浪淘沙:此意无穷
- 98 浪淘沙:今年花胜去年红
- 99 浪淘沙:可惜明年花更好
- 100 浪淘沙:知与谁同 上
- 101 浪淘沙:知与谁同 中
- 102 浪淘沙:知与谁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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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砌成此恨无重数
踏莎行:砌成此恨无重数
“哥舒”是他的原姓,自他执意要改唤檀九重后,这个姓名,便只有极少人才知道。如今这名字被个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声儿唤出,忽有一种奇异之感,自骨子里嗖地一声滑过。
檀九重回头,望向身后之人。
他看到一双极亮的眼睛,寒若秋水,燃着光,——这光陡然便点起他心头之火……
那蒙面人站在他身后不远,手上一柄短刀,刺在兰容嫣颈间,道:“哥舒九,让你的人住手。”
秉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兰容嫣歇息的帐子之时,兰容嫣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镜子里的容颜娇媚异常,在檀九重未曾唤她之时,她所做的便是顾影自怜:这样的容颜,怎会有人说不如兰秉娴?兰秉娴的嘴不够小,眉不够细,身不够娇,人不够温柔……
兰容嫣想不通,昔日以为兰秉娴死了,她心中有些惋惜,又有些骄傲:总有件事她是赢了,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说法之下,她还活着,那个处处比她强的兰秉娴却死了,听闻还是死在妓院里,实在可怜可鄙。
兰容嫣整一整发间的花儿,听到身后的响动,只道兵丁进来,便懒懒问道:“怎么,那细作招了么?”听不到回答,她哼了声:“聋了么?”
自是未曾聋,那人道:“容嫣。”似无波动的声音,低低唤出,有三分的旧情在里头。
兰容嫣的身子陡然僵了,就宛如一道雷将她打的魂飞魄散。
她瞪大眼睛,看到镜子里模模糊糊地浮出一道影子,似鬼,似人。毫无疑问她是聪明的,从绿芜语焉不详里头嗅到异样,但……当那人真的“死而复生”之后,兰容嫣却懵了。
“姐……”那一声唤,噎在嗓子里头,冲到嘴边,换成满满尽是震惊的声,“你怎地会在这儿?”
秉娴上前,兰容嫣回过神来,起身,半倚在桌上,手按着桌面扭身看她。
兰秉娴大步向前,兰容嫣眨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错觉,这是兰秉娴?不……分明是个不相识的军营男儿?高挑身材,略黑的脸容,还有走过来之时那逼人欲呕的恶心臭味。
兰容嫣竟下意识地捂住嘴。
兰容嫣皱眉道:“你是谁!”然后目光在她脸上盯住,……那双眼……
纵然所有都变了,但……她的震惊被压在了舌根底下,那样光洁的额头下,略粗而英气的眉毛,一双乌浸浸似笼着雾气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自己,嘴唇微翘,有昔日的影子。
“真的是你!”兰容嫣再度叫道,见秉娴将到了自己身前,她目光一转,便要向帐子门口而去。
秉娴将她一把拉住:“容嫣!”兰容嫣叫道:“放开……”秉娴听她放高了声音,分明是要引人来的意思,幸好外头士兵们吵嚷声正盛,一时无人留心。
秉娴盯着兰容嫣,淡淡一笑,手上一动,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心。
向上一抬,匕首冷寒锐利的锋刃贴在兰容嫣的颈间,秉娴沉声:“容嫣,别叫,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但倘若你想叫人进来,我就不得不出手。”
兰容嫣停了步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秉娴,秉娴长高了,昔日就比自己高些,如今……更是要略略仰视才见。
兰容嫣镇定下来:“你想做什么?”秉娴道:“我问你,绿芜是不是被你所害?”兰容嫣不屑一顾道:“一个下贱的奴婢,又怎么?”秉娴道:“真的是你?”兰容嫣怒道:“她沉不住气,口风中透出你还活着的意思……若是我不说,被将军知道,连我亦要遭殃,是她自找的!”
秉娴垂眸看她,目光之中有着淡淡哀痛:“容嫣,你不该如此。”兰容嫣道:“我不如此还能怎样?你既然活着,就该远远地离开才是,做什么又回来?”
秉娴道:“连累你?容嫣,灭门之仇难道你忘了?爹爹被那人所害,为何你竟丝毫不恨他?”兰容嫣笑:“我恨他又有何用?你也知道,男人之间的事,不过你杀我我杀你,关我何事?我又能奈何什么?兰秉娴,我劝你也休要痴心妄想,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对将军如何?你若是识相,现在逃还来得及。”秉娴的心沉到底,垂眸道:“我是要逃,不过要带着绿芜一起。”
兰容嫣瞪她:“你想如何,你不要命了?不要连累我!”秉娴的眸中带着痛:“容嫣,莫非你很喜欢留在那恶魔身边儿?”兰容嫣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要滚就快滚!”秉娴道:“好……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不过,绿芜是你所害,我不得已,要借你这‘将军宠姬’之力,救她一救了。”
兰容嫣满面惊恐:“什么?你不要乱来,别害我,兰秉娴!”她欲挣扎,秉娴将手中匕首一抬,道:“容嫣,不要动,这是你逼我的,本来我以为你在此势必要受折磨,还想着找法子救你出去……如今看来,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你不该害了绿芜,——你别再动,你吃定我不会杀你,我也真个不会杀你,我没你这么狠心,但我知你最爱你这张脸,你若敢动一动,我就在上头划上一道口子,你说,那恶魔会不会喜欢毁了花容月貌的你?”
最后这句话,宛如魔咒,兰容嫣果真一动不敢动,只是咒骂:“兰秉娴,你果真蛇蝎心肠,你……你……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秉娴笑,望着她道:“容嫣,自你选择出卖绿芜跟我那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姐姐了。”眼中有隐痛,亦有无奈的悲悯。
秉娴拖着兰容嫣出外,却见檀九重正起身,她扬声道:“哥舒九,叫你的人滚开!”
那万众之中的人影一怔,而后缓缓地回过身来。
此刻日光初升,眼前一片明亮,这人缓缓地回身来,长长的睫毛一抬,一双眼睛扫向这边,遥遥地隔着数人,秉娴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眼睛,泛着淡淡烟灰的蓝,何等怪异,或许……真的是恶魔重生之身罢。
秉娴的匕首搁在兰容嫣颈间:“哥舒九,这不是你最爱的人么?我如今以她来换绿芜。”
檀九重却只是盯着秉娴,然后迈步,一步一步向前,秉娴道:“站住!”
檀九重似有些遗憾,道:“为何蒙面?”
秉娴道:“放人!”
檀九重道:“你是怕有人认出你来么?”秉娴道:“废话少说,放人!”那边士兵们退下,绿芜赤着身子,被晨风冻得浑身发紫,抬头看一眼秉娴,泪珠滚滚落下:“姑娘……你何必……”喃喃地,闭着眼睛,痛苦难当。
檀九重看着秉娴,若有所思地笑,秉娴记得这个眼神,野兽一般的眼神,曾经拽她入噩梦地狱的眼神,昔日的羞辱,像是烙印般印在心上,皆在他一笑之中,被揭破了,鲜血横流。
她的手有些抖,兰容嫣叫道:“兰秉娴!”深怕她伤了自己容貌。
秉娴深吸一口气,道:“你替你的将军着想,想替他找出细作,但对他来说你算什么?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草芥。——你看,他丝毫不关心你。”
兰容嫣忍不住流下泪来:“将军……”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檀九重,却又望向秉娴:“你不用……挑拨我对将军的忠心,你要杀就杀……”
秉娴道:“执迷不悟!”
檀九重道:“是啊,你要杀就杀,姐妹相残的戏码,我还未曾见过呢……兰秉娴,兰秉娴……”他似玩味般地念了两遍,又看着秉娴,道:“真是万万想不到,当初只会在我身下哭叫的女娃儿,竟会……以这幅模样出现我的面前,——把你的面巾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变作什么模样了?”
秉娴怒道:“哥舒九,放人!你当我真的不敢杀她?”
檀九重道:“要杀就杀……啰嗦什么?”一边说,一边上前。
秉娴道:“站住,你敢再走一步,我真的……”
檀九重道:“有了你,其他的女人我都不要了,你杀了,倒省了我动手。”
秉娴浑身发冷,连兰容嫣也是怔了,半晌忽地叫道:“兰秉娴,你这贱人!”竟然不顾一切挣扎起来。
秉娴制住容嫣,望着檀九重道:“你真的想要我?”
檀九重灼灼看她,道:“嗯……想要。”
秉娴道:“可惜,我不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儿了。”
檀九重道:“是么?那得我说的算。”
秉娴道:“你不信?”
檀九重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便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靠近,眸子之中的蓝色影子越来越清晰,就宛如是一只猛虎正不紧不慢,迈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步子凑上前来。
秉娴忽地一笑,手起将兰容嫣打晕了,抱在身前,反手将刀搁在自己颈间,道:“你最好站住。”
檀九重一怔,果真停了步子:“女娃儿,你想如何?”
秉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落入你手中,恐怕比死还难堪,我也知道你不会将容嫣性命放在心上,带她出来,不过是想叫她看清你的真面目,谁知她竟如此执迷不悟,反倒恨我。不过,——檀九重,世事难都尽如你意,你想看我的脸,可以,你若是再走前一步,我便自戕在你面前,我的尸体,你要怎么看都好。”
檀九重双眉微皱:“哦?尸体……”喃喃地,倒似在认真考虑是否自己会对一具尸体觉得满意。
秉娴道:“我知道你这人生性残忍冷血,你喜欢刺激的感觉对么?好,——不如我跟你打个赌,你若是想擒住我,就上前来,看看是你能生擒我,还是我即刻死在你的面前,哥舒九,生死之赌,你愿意么?”她的手极稳,刀刃搁在脖子上,雪白的颈间肌肤,被刀刃割破,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滑到领子里去。
檀九重回头,望向身后之人。
他看到一双极亮的眼睛,寒若秋水,燃着光,——这光陡然便点起他心头之火……
那蒙面人站在他身后不远,手上一柄短刀,刺在兰容嫣颈间,道:“哥舒九,让你的人住手。”
秉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兰容嫣歇息的帐子之时,兰容嫣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镜子里的容颜娇媚异常,在檀九重未曾唤她之时,她所做的便是顾影自怜:这样的容颜,怎会有人说不如兰秉娴?兰秉娴的嘴不够小,眉不够细,身不够娇,人不够温柔……
兰容嫣想不通,昔日以为兰秉娴死了,她心中有些惋惜,又有些骄傲:总有件事她是赢了,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说法之下,她还活着,那个处处比她强的兰秉娴却死了,听闻还是死在妓院里,实在可怜可鄙。
兰容嫣整一整发间的花儿,听到身后的响动,只道兵丁进来,便懒懒问道:“怎么,那细作招了么?”听不到回答,她哼了声:“聋了么?”
自是未曾聋,那人道:“容嫣。”似无波动的声音,低低唤出,有三分的旧情在里头。
兰容嫣的身子陡然僵了,就宛如一道雷将她打的魂飞魄散。
她瞪大眼睛,看到镜子里模模糊糊地浮出一道影子,似鬼,似人。毫无疑问她是聪明的,从绿芜语焉不详里头嗅到异样,但……当那人真的“死而复生”之后,兰容嫣却懵了。
“姐……”那一声唤,噎在嗓子里头,冲到嘴边,换成满满尽是震惊的声,“你怎地会在这儿?”
秉娴上前,兰容嫣回过神来,起身,半倚在桌上,手按着桌面扭身看她。
兰秉娴大步向前,兰容嫣眨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错觉,这是兰秉娴?不……分明是个不相识的军营男儿?高挑身材,略黑的脸容,还有走过来之时那逼人欲呕的恶心臭味。
兰容嫣竟下意识地捂住嘴。
兰容嫣皱眉道:“你是谁!”然后目光在她脸上盯住,……那双眼……
纵然所有都变了,但……她的震惊被压在了舌根底下,那样光洁的额头下,略粗而英气的眉毛,一双乌浸浸似笼着雾气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自己,嘴唇微翘,有昔日的影子。
“真的是你!”兰容嫣再度叫道,见秉娴将到了自己身前,她目光一转,便要向帐子门口而去。
秉娴将她一把拉住:“容嫣!”兰容嫣叫道:“放开……”秉娴听她放高了声音,分明是要引人来的意思,幸好外头士兵们吵嚷声正盛,一时无人留心。
秉娴盯着兰容嫣,淡淡一笑,手上一动,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心。
向上一抬,匕首冷寒锐利的锋刃贴在兰容嫣的颈间,秉娴沉声:“容嫣,别叫,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但倘若你想叫人进来,我就不得不出手。”
兰容嫣停了步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秉娴,秉娴长高了,昔日就比自己高些,如今……更是要略略仰视才见。
兰容嫣镇定下来:“你想做什么?”秉娴道:“我问你,绿芜是不是被你所害?”兰容嫣不屑一顾道:“一个下贱的奴婢,又怎么?”秉娴道:“真的是你?”兰容嫣怒道:“她沉不住气,口风中透出你还活着的意思……若是我不说,被将军知道,连我亦要遭殃,是她自找的!”
秉娴垂眸看她,目光之中有着淡淡哀痛:“容嫣,你不该如此。”兰容嫣道:“我不如此还能怎样?你既然活着,就该远远地离开才是,做什么又回来?”
秉娴道:“连累你?容嫣,灭门之仇难道你忘了?爹爹被那人所害,为何你竟丝毫不恨他?”兰容嫣笑:“我恨他又有何用?你也知道,男人之间的事,不过你杀我我杀你,关我何事?我又能奈何什么?兰秉娴,我劝你也休要痴心妄想,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对将军如何?你若是识相,现在逃还来得及。”秉娴的心沉到底,垂眸道:“我是要逃,不过要带着绿芜一起。”
兰容嫣瞪她:“你想如何,你不要命了?不要连累我!”秉娴的眸中带着痛:“容嫣,莫非你很喜欢留在那恶魔身边儿?”兰容嫣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要滚就快滚!”秉娴道:“好……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不过,绿芜是你所害,我不得已,要借你这‘将军宠姬’之力,救她一救了。”
兰容嫣满面惊恐:“什么?你不要乱来,别害我,兰秉娴!”她欲挣扎,秉娴将手中匕首一抬,道:“容嫣,不要动,这是你逼我的,本来我以为你在此势必要受折磨,还想着找法子救你出去……如今看来,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你不该害了绿芜,——你别再动,你吃定我不会杀你,我也真个不会杀你,我没你这么狠心,但我知你最爱你这张脸,你若敢动一动,我就在上头划上一道口子,你说,那恶魔会不会喜欢毁了花容月貌的你?”
最后这句话,宛如魔咒,兰容嫣果真一动不敢动,只是咒骂:“兰秉娴,你果真蛇蝎心肠,你……你……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秉娴笑,望着她道:“容嫣,自你选择出卖绿芜跟我那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姐姐了。”眼中有隐痛,亦有无奈的悲悯。
秉娴拖着兰容嫣出外,却见檀九重正起身,她扬声道:“哥舒九,叫你的人滚开!”
那万众之中的人影一怔,而后缓缓地回过身来。
此刻日光初升,眼前一片明亮,这人缓缓地回身来,长长的睫毛一抬,一双眼睛扫向这边,遥遥地隔着数人,秉娴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眼睛,泛着淡淡烟灰的蓝,何等怪异,或许……真的是恶魔重生之身罢。
秉娴的匕首搁在兰容嫣颈间:“哥舒九,这不是你最爱的人么?我如今以她来换绿芜。”
檀九重却只是盯着秉娴,然后迈步,一步一步向前,秉娴道:“站住!”
檀九重似有些遗憾,道:“为何蒙面?”
秉娴道:“放人!”
檀九重道:“你是怕有人认出你来么?”秉娴道:“废话少说,放人!”那边士兵们退下,绿芜赤着身子,被晨风冻得浑身发紫,抬头看一眼秉娴,泪珠滚滚落下:“姑娘……你何必……”喃喃地,闭着眼睛,痛苦难当。
檀九重看着秉娴,若有所思地笑,秉娴记得这个眼神,野兽一般的眼神,曾经拽她入噩梦地狱的眼神,昔日的羞辱,像是烙印般印在心上,皆在他一笑之中,被揭破了,鲜血横流。
她的手有些抖,兰容嫣叫道:“兰秉娴!”深怕她伤了自己容貌。
秉娴深吸一口气,道:“你替你的将军着想,想替他找出细作,但对他来说你算什么?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草芥。——你看,他丝毫不关心你。”
兰容嫣忍不住流下泪来:“将军……”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檀九重,却又望向秉娴:“你不用……挑拨我对将军的忠心,你要杀就杀……”
秉娴道:“执迷不悟!”
檀九重道:“是啊,你要杀就杀,姐妹相残的戏码,我还未曾见过呢……兰秉娴,兰秉娴……”他似玩味般地念了两遍,又看着秉娴,道:“真是万万想不到,当初只会在我身下哭叫的女娃儿,竟会……以这幅模样出现我的面前,——把你的面巾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变作什么模样了?”
秉娴怒道:“哥舒九,放人!你当我真的不敢杀她?”
檀九重道:“要杀就杀……啰嗦什么?”一边说,一边上前。
秉娴道:“站住,你敢再走一步,我真的……”
檀九重道:“有了你,其他的女人我都不要了,你杀了,倒省了我动手。”
秉娴浑身发冷,连兰容嫣也是怔了,半晌忽地叫道:“兰秉娴,你这贱人!”竟然不顾一切挣扎起来。
秉娴制住容嫣,望着檀九重道:“你真的想要我?”
檀九重灼灼看她,道:“嗯……想要。”
秉娴道:“可惜,我不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儿了。”
檀九重道:“是么?那得我说的算。”
秉娴道:“你不信?”
檀九重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便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靠近,眸子之中的蓝色影子越来越清晰,就宛如是一只猛虎正不紧不慢,迈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步子凑上前来。
秉娴忽地一笑,手起将兰容嫣打晕了,抱在身前,反手将刀搁在自己颈间,道:“你最好站住。”
檀九重一怔,果真停了步子:“女娃儿,你想如何?”
秉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落入你手中,恐怕比死还难堪,我也知道你不会将容嫣性命放在心上,带她出来,不过是想叫她看清你的真面目,谁知她竟如此执迷不悟,反倒恨我。不过,——檀九重,世事难都尽如你意,你想看我的脸,可以,你若是再走前一步,我便自戕在你面前,我的尸体,你要怎么看都好。”
檀九重双眉微皱:“哦?尸体……”喃喃地,倒似在认真考虑是否自己会对一具尸体觉得满意。
秉娴道:“我知道你这人生性残忍冷血,你喜欢刺激的感觉对么?好,——不如我跟你打个赌,你若是想擒住我,就上前来,看看是你能生擒我,还是我即刻死在你的面前,哥舒九,生死之赌,你愿意么?”她的手极稳,刀刃搁在脖子上,雪白的颈间肌肤,被刀刃割破,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滑到领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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