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这也太狗血了吧。”她忍不住喃喃道。

    顾沐白冷笑了一声：“这是你的梦境。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狗血。”

    苏小仙定了定神，眼神诚恳地向顾沐白道：“沐白，你仔细想想看。我待你不薄。在我的梦境中，你好歹是豪门嫡子。而林瑾清呢，他曾经为我生过一个孩子的，我只给他设定了草根的身份，什么背景都没有。看，这就是潜意识里，我给你的待遇，你……”

    “潜意识里你给我的待遇？”顾沐白冷冷道，“我朦胧间从这个世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范女士饥寒交迫，范女士为了争一口气，节衣缩食供儿子上大学，可她那一心想着音乐梦想的儿子为了进娱乐圈，偷偷从大学里辍学。这就是你给我的待遇！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一点一点奋斗出来的吗？”

    怎么奋斗的？娱乐圈这种大染缸。卖身？靠一张脸投靠金主？苏小仙心中闪过许多疑惑，但是总算忍住没有说出来。

    “那时候我写曲子，吃了多少闭门羹，受了多少白眼？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好容易得了个机会，崭露头角。而林瑾清呢？”顾沐白愤然说道，“林瑾清却被你设定为毕业于美国常青藤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归国精英，随随便便就拿出钱来开诊所。看，你潜意识里，早就酝酿了同他相会了吧。”

    “绝无此事！”苏小仙赶紧为自己澄清，“我恨他还来不及吗？”

    “是吗？你恨他？”顾沐白声音里满是质疑，“那穆羽然呢？从清乾宗时，你就一直对穆羽然跪舔得厉害。如今他是穆氏集团的太子爷，天生含着金汤匙出身，整天养尊处优，这就是你潜意识里给他的待遇！”

    “不不不，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虽然养尊处优，可是他是小三的孩子啊！你的母亲范女士才是正室夫人！你身为嫡长子，何必跟一个小三的孩子一般见识呢？”苏小仙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小三的孩子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所谓的嫡长子在娱乐圈里爬摸滚打，最近还因为交了个low到爆的女朋友，粉丝天天闹脱粉，”顾沐白道，“废话少说，我跟穆羽然，你站谁？”

    “打住打住！”苏小仙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哪里low到爆了？那是你那群迷妹素质太低太花痴不懂得欣赏！”

    顾沐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苏小仙忙如同中学班主任促膝谈心一般苦口婆心：“沐白，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精神境界很高的人。你在清乾宗修道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记得你当时常被掌门和各大峰主夸奖说道心坚定，直指本源，心无旁骛。既然如此，你不会不明白，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或许，我说这是一场游戏，你更方便理解？什么豪门啊，不过是游戏里的设定，npc一般，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干嘛那么真情实感地把他们的心愿当成心愿？是，穆羽然是穆氏集团的太子爷，看起来比你有钱，但那又怎样？别忘了我们的设定，这是一场游戏啊，游戏里的功名利禄都是虚的，人民币不过那游戏币，只要够花就行了，多一点少一点，难道你真的很在乎吗？”

    顾沐白猛地转身：“好，既然你觉得这只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境，那么梦境里的一切都很无所谓了。所以我们之间的事情当然更无所谓了。既然如此，你继续玩你的游戏，请恕我不奉陪了！”

    顾沐白说到做到，二话不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收拾了自己的随身衣物，就打算离开。

    苏小仙这下子无奈了。顾沐白是和她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情的人，而穆羽然……穆羽然他阵营有别，居心叵测，自从来到这个梦境之后，她还没有真正见过面呢，谁知道穆羽然怎么想？无论如何，为了穆羽然而辜负顾沐白，是绝对站不住脚的。

    “干嘛那么认真？”在顾沐白就要走出屋子的时候，苏小仙忍不住上前拦住了他。

    “我刚才是逗你玩的。”苏小仙心中很无奈地讲道，“穆羽然是谁？我不认识他。我们是最亲密的战友，将来也会是最亲密的夫妻，如果你执意要跟他争斗的话，我自然会站在你这边摇旗呐喊了。必要的时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真？”顾沐白似乎并不感动，神色还是冷冷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苏小仙赶紧表忠心，一手拉着顾沐白的手，一手拖着他的行李，奋力将顾沐白重新带回卧室里，“沐白，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们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吵架？让网络媒体知道了，还不定编排成什么样子。*一刻值千金，你懂的。”

    顾沐白懂。他真的懂。所以他任由苏小仙将他拖到床上，拥在一起亲亲摸摸。一般男女做最亲密的事情总要坦诚相见，用下半身思考，他们这对天地间的奇葩妖魔，却省却了某些麻烦。只需一个深吻，便可触及对方灵魂深处，那种舒服的感觉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种事情绝对是会上瘾的，有时候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在主导，谁占主动。顾沐白起初的时候是颇为气愤的，到了最后却陶醉其中，心满意足。

    “其实，这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顾沐白在苏小仙耳边难得温柔地说道，“因为我的母亲，我在魔界的母亲……”但是他终于没有能够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苏小仙已经睡着了。

    顾沐白有些呆滞地看着苏小仙恬静的睡颜，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起身，走到厨房，用高脚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那红酒材质普通，估计是苏小仙在超市大采购的时候随意放入购物车的货色，入口苦涩之至，顾沐白只喝了一口就皱了眉头，再也喝不下去了。

    夜阑人静。顾沐白独自一人站在厨房的窗口，抱臂向外张望。对面楼里尚未熄灭的几盏灯闪着橘色的温馨的光。堂堂魔族少主，为了跟穆羽然争这一口气，沦落到用分手来胁迫威逼对方的份儿上，顾沐白突然觉得自己也挺low的。

    但是顾沐白别无选择。

    尽管顾沐白看起来很善妒的样子，但是他的父系家族其实从来都没有专情的基因。顾沐白的父亲魔君大人最鼎盛时，足有几百个老婆。按照魔界的规矩，压根就没有大小的分别，有分别的，只是魔君的宠爱程度，以及老婆们个人的实力强悍程度。

    在顾沐白的眼睛里，自己的娘亲大概是魔君父亲几百个老婆里最美丽的那个。但是他娘亲却同实力强悍没有半点关系。美丽动人的娘亲曾经是魔君父亲手下一名魔将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少女时代偶遇风度翩翩的魔君大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不顾两人血统冲突，体质不合，一门心思嫁了过去，从此魔功尽褪，沦为废人。

    然而这样的深情却压根不讨巧。魔君大人虽然酷爱顾沐白娘亲的美貌，却对冲突的血统颇感嫌恶，当顾沐白出生的时候，他娘亲已经近似于被打入冷宫。

    所以从小到大，顾沐白一直都很努力。魔君父亲的几百个老婆为了生了数以千计的子嗣。顾沐白艰难地在其中一点一点脱颖而出。直到有一天，他打败了所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站到了魔君父亲的面前，然而魔君父亲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啊，我知道了。”

    顾沐白心中憋着一口气。尤其是当他娘亲郁郁而终的时候，魔君父亲连葬礼都未曾出席。顾沐白亲手将娘亲的双眼合上，暗暗地对她说：“终究有一日，我会让父亲后悔的。”

    此后顾沐白的势力在魔界各部暗无声息地发展了起来，一度甚至隐隐有威胁魔君统治的趋势。于是魔君召了他到王座前，皱着眉头对他说道：“修真界那边传来消息，传说中的妖族公主大概要现身了，你去修真界看看。”

    顾沐白当然不愿意去，那时候他手中暗暗掌握的势力已经足够他跟魔君叫板。然而他却有一个最大软肋。“你娘亲……”魔君露出很怀念的神情，“如果你能成功办好这件事，我封你死去的娘亲为唯一的王后。”

    于是顾沐白就潜入修真界了。在那里他遇到了苏小仙，一个曾经令他无比鄙视，后来却觉得颇为好玩的人。苏小仙向顾沐白展示了不一样的人生可能性，在他最唾弃她的时候，他却发现她其实也有着强烈的进取心，譬如说明明被穆羽然吸引，却为了修真大道，在林瑾清面前献媚。最后当顾沐白知道苏小仙就是他寻找的妖族公主的时候，他复杂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在苏小仙堕落迷津渡的时候，魔君重新将顾沐白召到面前：“据说在修真界的时候，你跟这位妖族公主相处得还不错？她似乎对你的相貌颇感兴趣？妖魔联盟，没有什么比联姻更稳固的了。所以，不如你嫁给她？”

    “嫁？”顾沐白当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要嫁给一个妖族。

    “对的，按照盟约，必须你入赘过去。”魔君大人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你答应了这件事情，我封你娘亲为魔界唯一的王后。”